他眺望着沿江一带的屋宇,远处有英、法、俄、日、德和比利时的租界,每一栋建筑各具特色,灯火辉煌,他甚至能听到里边的歌舞声。他暗叹一声,有些悲伤。
程立平扭头看向他,笑着调侃道:“荣娃娃,叹什么气?”
“不许叫我荣娃娃!”孙荣气鼓鼓地反驳了一句,继而才道,“我是在想,我们自己人互相残杀,那些外邦人却依旧逍遥自在地活着。总有人死去,这片土地像是人间地狱。”
程立平知晓,孙荣自小在国外读书,早些年的战争他未经历过,不会知晓如今的伤亡牺牲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终有一日,活着的人们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没有束缚,没有杀戮,只有自由和民主。
程立平一口喝下剩下的姜茶,神色凝重地对孙荣道:“孙医生,托你一件事。”他从白大褂内侧摸出两只信封,郑重地交到他手中,低声叮嘱道:“此地凶险,我怕是凶多吉少。此间事了,我若未能来码头与你会面,请你将这两封信分别交给我大哥和玲珑。”
孙荣很快便想到这两封信可能就是遗书,他迟迟地不肯接过来。程立平的这份嘱托对他来说,太过沉重。哪怕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不想去做这个送信人。
“孙医生。”程立平坚持将信递到他眼前,严肃而认真地看着他。
孙荣道:“你一心求死,没为玲珑想过么?她……她……你若是死了,她要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