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之余,季爸爸不是不羡慕的。
打零工终究充满了不确定性,没有保障。
“我……”季爸爸嗫喏道,“要是我也能挣钱就好了。”
季妈妈收起笑容,饭桌瞬间寂静。
打破寂静的是季长宁,她猛吸一大口炸酱面慢慢嚼着,面条劲道爽滑,粗细均匀,炸酱的咸淡适宜,酱香浓郁,豆瓣用舌头一抿即化,肉丁颗粒感十足,伴着香菇丁带来的鲜香,均匀地裹在每一根面条上,与爽脆的黄瓜丝搭配在一起,清爽解腻。季长宁吃过很多炸酱面,有的甚至上千上万一碗,放了许许多多的山珍海味,都不如现在这一碗吃着舒服。
对,就是舒服,炸酱配上面条浑然天成,不分彼此,在舌尖绽放出最本真的味道,是食物带来的能引发内心最美好场景的满足感。
一口热乎乎有韧性的面条下肚,季长宁埋藏在心中的疑惑再次涌上:“爸,您做饭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去应聘厨师啊?就像这碗炸酱面,真不是我夸张,我觉得放传承几十年的面馆里都能当招牌。”
季妈妈在饭桌下轻轻碰了季长宁一下,微微摇头。
季爸爸看得分明,距离当初那场意外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大火留下的伤势早已成为一个个凹凸不平的伤疤,留在他的后背及脸上,外人异样的眼光如附骨之疽,一点点侵蚀掉他曾经的豪言壮志,面对女儿的疑问,他苦笑道:“嗐,人家面试见我这幅模样,说看着晦气。”
“瞎说!”季长宁把筷子重重拍在饭桌上,“爸,是对方没礼貌在先,你没有错!”
季爸爸何尝不知道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久而久之,他在不停地碰壁中,彻底放弃了希望。
自上次给季长宁开过家长会,季爸爸的信心找回来一点,出门时再也不弓着腰,对季妈妈来说,她欢喜于爱人逐渐自信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年轻谈恋爱的时候,她坐在二八杠自行车的后座,爱人带她兜风,向相熟的人们尽情炫耀。
看着爱人又有了龟缩回去的想法,季妈妈心一横,主动揭开了伤疤:“你爸啊,以前在平川一个酒店做厨师,鼎鼎有名的白案师傅。”
季长宁只在纪然口中知道季爸爸做过厨师,并不知道他竟然是在平川做的厨师。
一直困扰在季长宁心中的问题迎刃而解。
所以当年季妈妈是在平川的医院生产,恰巧跟纪家撞到一起,才产生抱错孩子的事情。
季家爷爷去世后,季家奶奶扶养孩子长大很辛苦,当时季大伯在外地跑运输,常年不在家,季爸爸为了减轻母亲负担加上不爱上学,初中毕业出去打工,不知从什么渠道找了一个做白案的老师傅,兢兢业业给人当学徒,老师傅人很好,在平川一个酒店上班,便带上季爸爸打杂,久而久之,学徒不仅学到了老师傅的手艺,还将后厨其他厨师的手艺融会贯通,老师傅退休后,季爸爸代替了师父的位置,成为酒店招牌的白案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