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鹤笙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什么重话,可钟长岭依旧不自觉地开始想象起她冷下脸斥责自己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现在名声不太好,托罗睺的福, 叛徒这顶帽子在他脑袋上扣得严严实实,他自己也不怎么想摘就是了。
师父会认为他是叛徒吗?
可明明……是师父让他这么做的。
钟长岭的视线往下瞟去,正巧,有个魔兵正拿奴隶取乐,用鞭子抽着他玩。钟长岭眼皮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下意识握起权杖,将那奴隶卷了过来。
大多数情况,巫族要服从于魔族, 可到了钟长岭这种大长老地位,能让他服从的魔族也不过那么几位。那魔族士兵吓了一跳, 见他面色不好看,行了个礼就想找借口退下。
钟长岭没拦他,任由那个士兵溜了,回过头一看, 被鞭打的那个修士趴伏在地面,进气多出气少, 唯有一双眼睛,明亮锐利,不像个将死之人。
“你又在……假好心什么?”那人抽着气骂他,“叛徒!孬种!”
青年手指蜷缩一下,语气冰冷:“不想死就闭嘴。”
那人只哈哈大笑:“像你一样苟活,不如死了好。”
钟长岭盯着他半天,终究没有怎么处置他,只让人把他关了起来。
在他居所下,重新修了一间地牢,专门关押那些“不听话”的犯人。在大长老表明态度后,主城区内拿囚犯取乐的行为瞬间无影无踪,看上去规整了许多,至少街道上不会再突然从角落里流出血迹,也不会再听到各种哀嚎。
“……人有众过,而不自悔、顿息其心,罪来赴身;如水归海,渐成深广。”在钟长岭眼前被拖下去的一位比丘尼注视着他,双目明亮,不畏不惧,只不断念诵着。
主宗经文众多,随处可见,众僧尼迁逃时带走不少,又藏了不少,魔族不喜经卷,进西域后大肆焚毁。巫族不懂,也不屑去了解,听到那群犯人聚在一块儿念叨,还要给他们下禁言术。是以,钟长岭成了唯一一个能听懂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