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是机械走动的声音,齿轮传动发出的摩擦声像是沙哑到无法发声的八音盒。
段程也拧开表冠,转动调节螺母,那钟表盘显示的是一年前的时间。
是丰南走的那一天。
可惜钟表上的时间能倒退,现实中的时光却不能改变。
段程也放下了手中的器皿,他把钟表修复台搬到了江环。
就放在丰南的画室里。
画室废纸篓里的画稿,他没有丢,画室里的模型器具,他没有动。
他只是有时候会习惯性地坐到丰南常坐的那个落地窗前,他想坐在哪儿,看看她曾经看过的风景。
那个位置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即将落山的太阳,懒懒地趴在地平线上。
那车流在夕阳的余晖里,静止成线条,交错勾勒出江水的粼粼波光。
只是没过多久,那夕阳就没到人头涌涌的凡尘俗世中。
从前段程也经常看着丰南画画,她画些什么,他好像不太在意。
他就喜欢看她专注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很羡慕她,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做一件自己乐在其中的事情,大概是段程也这十年来想都不敢想的奢侈愿望。
如今他不用再隐藏,他可以在画室里待一天,研究着那钟表微细到毫米的零件。
他一坐下来,时间就过得越来越慢。
段爷爷总说,段家人,要对时间有敬畏之心,否则会困缩于时空的折叠和岁月的变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