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盛允南的记忆好,左拐右拐带着盛言楚穿梭在小巷中,很快两人停在一栋高楼外。
“就是这。”盛允南指着高楼,声音明显没有在之前客栈的大:“叔,你待会可别乱跑,我听说胡人客栈乱得很,话不投机他们就会抄家伙打起来……”
盛言楚仰着脖子望着碧瓦朱甍的华屋,含糊的问:“南哥儿,你说一个卖货的西北汉子住得起这样的酒馆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盛言楚突然觉得巴柳子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钱,那一车车的牦牛肉,还有鹿皮往他家拉……
盛允南跟着抬头看?向胡人酒馆,酒馆一共有四层,每层外围抄手游廊上都站着好几个搔首弄姿的胡人姑娘,带着面纱裸着白嫩的大腿,一颦一笑尤为的勾魂。
“叔,这你就不懂了吧?”盛允南嘿嘿笑,“从西北赶车过来,至少要走十天
半月,赶车的都是一些食荤的汉子,这陡然来了南边,自然要去胡人酒馆小意温存一番……做快活事谁会计较银子?”
盛允南比盛言楚大三岁,若不是为了给盛言楚做书童,怕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两年跟在盛言楚身边被赵蜀引诱着看?了不少避火图,正巧又?是年少方刚的岁数,所以少不得偶尔跟盛言楚开开黄腔。
“……”盛言楚一头黑线,手指握成团狠狠的敲在盛允南的头上。
盛允南幼年吃得苦多,因而个子并不高,盛言楚打过来时盛允南躲闪不及,当即痛得抱头蹲下:“叔……”
盛言楚拿眼睛瞪人,警告道:“我教你识字可不是让你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以后少跟赵蜀翻那种书!”
盛允南哭丧着脸点头,这时,胡人酒馆的小二从里边走了出来。
“客官要住店还是打尖?”
胡人酒馆里的姑娘火辣,城中风流男子看?惯了温婉如水的南方姑娘,有时候会跑来胡人酒馆玩一玩,这几日乡试榜才下来,如今在酒馆里戏玩的书生不少。
小二在里边观察过盛言楚,面色白皙,五指修长,身后跟着一个书童,想来是城中的读书人,站在门口久久没进来,大抵是害羞皮子薄,故而小二跑出来迎接。
“烫壶羊羔酒来——”盛言楚缓步进去,边走边打听:“听说你们酒馆常年接待西北那边的商人?”
小二收了银子,当即脸笑开花:“却是如此,客官可是要来买货?”
经常有寻不到西北货的人跑到胡人酒馆这边,这两天西北皮子卖得紧俏,在小二眼里,盛言楚进胡人酒馆应该是为了这事。
盛言楚择窗而坐,环视一圈没见到巴柳子的身边,便道:“原是打算买点好的皮子进京赶考用,可我左瞧右桥没见到西北商队啊?”
“哟。”小二笑容放大,“敢情您是举人老爷?”
拱拱手,小二态度谦卑了许多,指了指楼上的厢房:“商队待会就要走了,举人老爷想买什么只管跟小人说,小人上去帮您问。”
盛言楚眯着眼顺着小二的手指往二楼西边厢房看,这时珠帘晃了晃,只见里头走出好几个留着一嘴大胡子的汉子。
小二忙道:“他们
才吃了酒,待会趁着城门钥匙没落便要出城回西北,举人老爷,你且说你要什么货,我好去跟他们买。”
盛言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珠帘后边走出的青壮汉子们看,待看?到一个腰间配着短刀的人,他猛地站起来。
那人极为敏感,几乎是盛言楚站起来的瞬间也看?了过来。
时隔两年之久,盛言楚再次和巴柳子相遇。
巴柳子瞳孔倏而放大,触及盛言楚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腰刀上,巴柳子心底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盛言楚摇摇举起桌上的羊羔酒,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喊道:“巴叔。”
一旁的小二傻了眼:“举人老爷认识商队的人?”
盛允南将小二往一边拉,排出两串铜板:“再来一壶羊羔酒。”
“得嘞!”小二拿着铜板颠了颠,很快一壶辛辣的羊羔酒上了桌。
跟着一道过来的还有巴柳子。
巴柳子蓄了胡子,和多年前在康家看到的样子大有变化,目光锐利,行?走间脚步极为有力,下盘很稳。
“楚哥儿。”巴柳子音色比从前要醇厚低沉,笑了笑道:“没想到咱们会在这碰上。”
似乎分?离两年再次相见一点都不惊讶。
盛言楚倒了盏羊羔酒给巴柳子,唇角牵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时隔两年,不知巴叔的长子可降生?了?”
提及这事,巴柳子心底五味杂陈。
一口饮空入口棉甘的羊羔酒,巴柳子僵着脸,叹道:“你娘…还在气我吧?庶子的事我……”
“巴叔。”盛言楚打断巴柳子的解释,直言道:“此番我来胡人酒馆就是特意寻你的,没旁的意思,我就是好奇那庶子罢了,若没有那劳什子庶子,这会子咱们犯不着在胡人酒馆喝酒,我娘怕是早就在家做好了热饭热菜……”
当年眼瞅着他娘和巴柳子的事要成,谁料巴柳子突然说要生?个庶子,问理由是什么,巴柳子坚持说要留后……这不是甩他娘玩吗?
“是我辜负了你娘。”巴柳子坐在那不知所措地搓手,语气苦涩:“自那以后,我想了很多,我——”
“巴叔,我今天之所以来这,其实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巴柳子隐隐觉得不妙,但还是顺着盛言楚的话道:“
你问。”
盛言楚靠着椅背,只淡淡一句:“巴叔,你为什么出尔反尔非要留后?”
“这…”巴柳子瞬间拧起了浓眉,幽深的眸子静静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道:“楚哥儿,这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方便说?”
“嗯。”
“一定要有子?”
“……嗯。”
盛言楚哼了声,歪头笑道:“有了吗?”
“没……”
盛言楚垂下眼睑,默了片刻站起身,巴柳子紧跟着起身,一双眼盯着盛言楚不放。
“南哥儿,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该回去吧。”
上胡人酒桌需要脱鞋,盛言楚下了软塌穿鞋时,巴柳子速度更快,见盛言楚往门外后,巴柳子忙追了上去。
“楚哥儿——”
巴柳子步子挎得大,三?两步就追了上来,然后将腰间的弯刀取下来往盛言楚手中塞,盛言楚倔强挣扎不要,巴柳子直接用蛮力将弯刀插到盛言楚的腰带上。
摸着冰凉刺骨的刀鞘,盛言楚欲言又?止。
巴柳子堆起笑脸:“那天乡试放榜我去看了,楚哥儿不愧是春娘一手带大的孩子,就是比旁人争气,等回了静绥,你娘定高兴的很。”
“这弯刀我不能要。”
盛言楚低着头去拔弯刀,巴柳子却按住盛言楚的手,苦笑道:“你就收下吧,你这孩子从小就没个爹照料,你娘只会缝缝补补给你做吃食,男儿一贯向往的刀啊箭啊她想不到……至于你那郡守义父,是个文?人,怕是只会看?着让你读书。”
“这弯刀是我常年带着防身的,你年底就要上京,山高水长的,身上总得藏个利器才好,外头看似太平,实则盗贼草莽到处都有……”
巴柳子还想唠叨,这时酒馆外的商队领头说了句胡人语,巴柳子扬声应了句,拍拍盛言楚的肩膀,叹息道:“楚哥儿,代我跟你娘…算了,你回去时注意些,我得先走了。”
盛言楚站在酒馆门口没动,直至商队马车渐入夜色后他才往客栈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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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六,客栈住着的书院陆续回家,送走赵蜀等人后,盛言楚回了趟郡守府。
杜氏围着盛言楚喜笑颜开,一会夸长高了一会又?数落盛言楚太瘦,陪着杜氏好好吃了顿饭后,盛
言楚去书房找了卫敬。
卫敬被巴柳子一猜一个准,先是对盛言楚这次乡试大赞特赞,紧跟着便拿出几本书交代盛言楚会试前认真看?完,望着怀里沉甸甸的‘关爱’,盛言楚感动不已。
在郡守府玩了两天,盛言楚提出回静绥,临走前,卫敬将西山书院的一些事和盛言楚说了。
“此案涉及到兵部左侍郎女婿周松,我既敢让戚大人递折子上京,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将周松拉下来,楚哥儿,你我父子二人早已打开天窗说话,我此番这般做,你该懂得是为了什么吧。”
盛言楚点点头。
那日和赵蜀聊起卫敬严惩西山书院,其实他还有话藏着没说。
卫敬破而后立除了替自己的仕途着想,还为了替五皇子斩断兵部左侍郎和四皇子的这条线。
见盛言楚明白自己的话,卫敬走过来双手搭在义子略显单薄的双肩上拍了拍:“难为你了,我这一招棋虽毁了兵部和四皇子的联系,只怕那兵部左侍郎会将怨气撒你身上,届时你上京可得多加小心……”
“我知道。”盛言楚深吸一口气,昂首挺立,一字一句道:“义父常说进了京城就相当于半只脚陷进了京城旋涡,我既然要走科举这条路,一路难免会招人恨,多他一个兵部左侍郎并无妨。”
卫敬朗声而笑,眼角褶子都跑了出来,又?交代了一些上京事宜后才命人驾车送盛言楚出城回静绥。
作者有话要说:高亮:不管是鹿皮还是玄狐火狐等,大家都不要买!保护动物人人有责
ps:大家小时候有吃过一种打蛔虫的药吗?有见过蛔虫的吗?
唔,蛔虫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