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他明白了,阿娘在装睡。
如果他当时选择的不是去安抚阿娘,而是露出凶恶的本性,那么阿娘或许,就不会松手。
他为这想法不寒而栗,以至于至今不敢揣测,当时阿娘说这话时,内心感受到的,是如释重负的欣慰,还是无可奈何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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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还在下,雷声咆哮,如九霄阵阵不断的鼙鼓声。
身下的这张椅子,冰冷,坚硬,寒意从脊背爬上来,景箫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好在后半夜似乎有人给他盖了衣物,身上渐渐变暖。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果真站着一个长发及腰的人影,殿内没有点灯,但他和所有魔物一样,在黑夜中视力极好。
那人披着外袍,却只着一件里衣,或许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里衣的领子敞开一道小口,如一朵皎洁的玉兰花盛开在夜色里。
他眯起眼,想去摘下那朵朦胧的花,结果那花仿佛成了精,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他又惊奇,又好笑,不知谁跟他说,植物的根茎就是它们的脚,原来此话不假。他伸长手,把花扯了过来,让它跌进自己怀里,如抚珍宝一般触碰它的花瓣。
原来不止这一朵,他剥去那层粗砺的遮罩,才发现其下是一片玉兰花的花海,簇拥在一起,仿佛满地柔软馨香的皑皑白雪,就像他梦中出现的那抹温暖的光影。
这也是梦吧。
既然是在梦中,那无论他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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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衔蝉望着黑漆漆的殿顶,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一根头发丝也不想动一下。
她肩胛骨抵着一侧把手,两条腿搭在另一侧,以一个偃旗息鼓的姿势,横陈在这张窄小的座椅上。
大海退潮之后,仍有浪花流连不舍,缱绻地卷着岸上的贝壳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