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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姜她放下竹篓,三两步追上小伢,揪着耳朵问他:“你听谁说的这破打油诗?”

小伢转着滴溜溜的眼睛:“哎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姐姐。她让我满街喊这首诗,就给我买冰碗呢。”

姜之瑶抱着胳膊想,这肯定是韩大才女着急了,她让满城人都传起她姜之瑶的不是。如此,人们自然而然会认为她姜之瑶下作,姜夏兴许也会觉得自己不堪呢。……不过,韩大才女一定也是以为自己在上赶着追求姜夏,想让她听到这些歌谣,便有自知之明地知难而退啊。

想到谁就见谁。姜之瑶刚刚松开小伢的耳朵,抬首便看见穿了一身雾霭般薄纱的韩大才女。

韩大才女瞧见姜之瑶用审视的眼神看自己,连忙道:“不是我传的,瑶瑶,我什么都不知道呢……瑶瑶,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姜夏要娶你,那你估计是个妾室,我也同意的。我们姐妹俩,一定会好好服侍郎君。”

那会儿的姜祖奶奶毕竟没有千年的本事,脸皮尚薄,一听说什么服侍郎君,立马耳垂红透。但她很快就缓和过来:“谁要和你一起服侍那人了?你听好了,我姜之瑶,就算孤家寡人一辈子,也不会和你做什么姐妹。”

姜之瑶以前也是被千宠百哄地长大的。之前家道尚未没落,母亲告诉她,她的身份是可以做主母的,是要管理一众妹妹的。当时姜之瑶说,那我宁愿不嫁。后来家道没落,母亲又告诉她,以她现在的身份,如果做个妾室已经很不错,姜之瑶则说,谁让我做妾室,我当晚就一头撞死。

仆人小姜尽够了礼仪,当时就二话不说地抱着竹篓往小月河畔走,浑然不觉身后的女子肤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

当日下午,姜之瑶在河畔就听说韩大才女被姜家正式提亲、约定婚期了。

那莲叶巷子里吹吹打打的,让全城的小仆人们都有耳闻。他们听说,姜夏家父母提了数不清的大箱子小匣子上门,甫一到门口,姜爹就赶忙吐露着儿子的罪过,说全城歌谣实乃乱传,而姜妈企图用这些礼物来笼络韩家人心。

河畔上淘洗衣服的小厮们,各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姜之瑶:“听说……是你不依不饶地追姜夏,所以才让韩家生气的?”

姜之瑶笑道:“没那回事,你们就只当放屁吧。”她现在扮仆人上瘾,觉出了说脏话的好。又解恨、又痛快,学着韩大小姐那样惺惺作态,有什么好的。

有小厮仍不依不饶:“姜之瑶,说真话,如果你当初嫁给姜夏,现在也犯不上跟我们一起洗衣服,你不后悔吗?”

“人各有命,”姜之瑶她甚是清醒,“如果我嫁给姜夏,那今年我爹不幸罹难,他砍头之日我估计都要避嫌。如此,连我爹爹的最后一面,我都见不上呢。”

大家一悚。对于姜之瑶来说,见自己的罪臣父亲最后一面,就这么重要吗?那可是皇帝老子定的罪,她怎么敢……如此大大方方地说出对父亲的眷恋?

许是猜到大家都在想什么,姜之瑶静静地说:“不管他犯了什么罪,他是我的父亲,是我的来处。不能送父亲一程,我不配为人子女,也不配与其他人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