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父亲同我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要做出实事,真正做到兼济天下,”季怀旬平静的看向石铭,嗓音裹着细碎的冰屑,“石铭,单有雄心和抱负是远远不够的,不能说是全然无用,但至少走不远。”
将季怀旬一语道破的话听进耳里,石铭这才意识到他虽然时刻提醒自己,告诉自己秋试大多是长兄相助的功劳,但他仍然不可避免的沉浸在虚无的欣喜中。
因为在考场上一鸣惊人的是他,秋试中金榜题名的是他,被众人簇拥捧爱的是他……这些总总,让石铭几乎有些忘乎所以。
可眼下,石铭却猛然醒悟过来。
若有一天,他不再站在长兄身后,不再依赖别人的力量,而是独自一人面对一切,那时他还会有今日这样的底气吗?
虽然石铭很不想承认,但答案是否定的。
他胸无点墨,谋略才智也甚是平平,独独能拎出来说的也只不过是满腔的孤勇。
可论孤勇……到底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人人都有一张嘴,谁不会去说自己的好处,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彻底将自己认清,石铭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呆呆站立着,心头蒙罩的迷雾也随之层层散去。
而等回过神来,石铭抬起头,面对着季怀旬,散漫的姿态都不由端正起来。不同于往常浮于表面的敬重,这时石铭才是真正的对眼前人生出了敬畏之心。
无它,季怀旬实在是太清醒了。
埋名隐痛的这些年,石铭没有见过季怀旬滴过一滴泪水,更没有从他口中听过一声无用的怨怼。
无论何时,季怀旬总是锋利又冷静。这样的人,定然会重登金殿,一雪前耻。
没由来的,石铭脑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可在石铭不知道的是,在他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那个在他心目中总是“锋利又冷静”的人,此时却在挂念心上人。
更甚,只要想起沈芙的名字,季怀旬眼眸中的冷厉都柔和了几分,春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