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惜音眸光微动,似是没想到郁止会知道昨晚的人是他,不过想想这也不难猜到。
可既然如此,以郁止的聪慧,大概也能猜到,自己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而他又会对自己刚才故作不知的态度怎么想呢?
“叔爷爷,什么情况?”唯一什么都不知道的,也就是桑行云了。
桑惜音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昨夜见到有人淋雨,便邀请他进屋躲雨罢了,倒是没想到会是小郁,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是该谢的,桑先生行好事不留名,但受人恩惠,本就该报答,若非我还记得昨夜所见的花棚,一时也不会想到是你,有机会,一定要请桑先生吃顿饭,以做报答。”
桑行云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他看着郁止,又看了看叔爷爷,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莫名的危机感,总觉得自己要遇上对手了。
这个郁止,不会抢他的叔爷爷吧?
报答什么报答!他桑家会缺一顿饭吗?他叔爷爷一定不会对这个刚刚认识的人心软吧?
拒绝,必须狠狠地拒绝!
桑惜音果然婉拒了,“以后还要请你多多照顾流水,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郁止却笑道:“一码归一码,我认真教导二少,只是尽我的职责,不能算报答。”
桑行云莫名觉得这话冠冕堂皇,可落在桑惜音耳中,却很是舒心,毕竟谁不喜欢认真负责还真诚的孩子呢?
于是他也温声道:“是个好孩子。”
郁止听得嘴角微微一抽,却没说什么。
他垂下眼眸,让自己看起来让人感觉乖巧。
这大概是最受长辈欢迎的一个标签。
郁止需要迅速增进与桑惜音的关系,至于这关系是长辈和晚辈,还是其他,也没有那么重要。
毕竟无论什么关系,以后都无法避免这个问题。
桑行云实在看不下去了,原本打算结交的朋友在他眼里变得碍眼起来,他咬着牙道:“你不是还有急事吗?已经耽误你这么多时间,哪能好意思再耽误下去,你先会去吧。”
要走了吗?
桑惜音再次推了推眼镜,看向郁止的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情绪,却被他的动作阻隔,无人瞧见。
“也对,小郁还是早点回家的好,否则要是都像昨晚,一次能躲过,总会有淋雨生病的时候。”
郁止原本要出口的话一转,尽管心中不情愿,嘴上却还是道:“多谢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桑先生也保重。”
走之前,他还不忘提醒桑行云,“还有大少,记得尽快安排我的住处,麻烦了。”
桑行云一噎,浓浓的后悔袭上心头。
他错了,他不该请郁止的,还开出那样的条件。
看着郁止离开,桑惜音才转头看向桑行云,“行云,说说,你怎么回事?”
“我教你的礼貌难道就是在外人面前露出不喜的情绪?”
桑惜音喊大名,一般是两种情况,一是在外人面前,为了不毁桑行云的形象,
第二则是他生气了,正经了。
刚才郁止在时是前者,郁止走后,便成了后者。
桑行云立即正色起来,“对不起叔爷爷,是我的错。”
他应该冷静,应该喜怒不形于色,可不知为何,郁止给他的危机感让他失去了平时的理智。
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叮嘱他,不能让那人接触亲近到桑惜音。
绝对不能。
否则恐怕会发生他绝对不会想要的后果。
桑惜音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行云,你作为桑家未来的继承人,你应该永远保持理智,而非被莫名的情绪左右,我知道你辛苦,所以在家里也从不勉强你,约束你,但在外人面前,你应该有自己的分寸。”
虽然被责备了,但听着那一声声的“外人”,桑行云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是啊,郁止再如何优秀,再如何吸引人,始终是个外人。
和家人比起来,他叔爷爷偏心的绝不是他。
是自己心慌了,着了相。
桑惜音抬头望了一眼郁止离开的方向,推了推眼镜道:“找个时间,帮我约一下身体检查吧。”
桑行云当即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关心问道:“叔爷爷你病了?我立马送你去医院。”
桑惜音摇摇头,“别紧张,没事。”
他只是觉得看着那个年轻人,心跳总会莫名加快。
一股想要靠近对方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心。
桑惜音没有往其他方向想,那太过荒唐。
思来想去,最终他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大概是病了。
郁止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他租的研究所实验室,而他邀请的几个人也都在这儿。
他将众人召集开会。
“忙完手里的任务就先停下,我打算更改第一阶段的研究方向。”
“师兄是想改成什么?”有人问道。
郁止道:“抗老年疾病和衰老方向,具体计划我会在这两天内赶出来,希望大家能更换重心。”
“可是师兄,这样一来,我们现在的成果岂不是会为他人做嫁衣?为什么师兄会突然改变方向?总要有个理由。”一个人坚定问道,仿佛郁止不说出个理由出来,他们就不服气一般。
空气都仿佛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郁止的声音缓缓却又沉沉地说:“因为,我刚找到一位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
话没说完,所有人却能猜到后续,这个人一定老了,或者快老了,郁止改变研究方向,不是为了自己,甚至不是为了获利,只是想要从时光中留住一个人。
那应该是个真的很重要的人吧。
岁月多情,它对世人给予静好的温柔,岁月又无情,带着世人的时间一直往前走,从不肯为任何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