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李航的态度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高高在上？
李航一边说话，一边在电脑上点了几下，我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给我发了一封邮件！
我心中一动，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他还不忘发出来，这肯定是一封很重要的邮件。
「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让我动手？」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询问。
「动手吧……」
随着一道银光闪过，我感觉勃颈一凉，很快陷入黑暗。
17
恢复意识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邮箱，去查看李航临死前给我发的邮件。
「我已经没时间了，请听好我接下来的话！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有记忆丢失的感觉，我会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身上经常有女人的香水味，很多不认识的人会主动和我打招呼，我一直以为那些异常都是我的错觉，直到我看到你的视频……
原来我们的世界并不真实，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山川，河流，星辰，大海，包括你我，全都是一串串代码组成的！
那些记忆丢失的时间，其实是玩家在控制我们！
你要记住，一定不能让人看出你已经知晓真相，他们不允许我们这种人存在，丫咪和吴锋就是因此被杀的。
黑衣人其实是掌管这个虚拟世界的ai，他的实力无人能敌，但他不会把全部精力放在清理异常nc上。
只要你把这封邮件传播出去，让足够多的人知道真相，他就会应接不暇，形成短时间的系统崩溃，到时……」
邮件的内容就写到这里，似乎没有结束，但这部分呈现出来的东西已经让我毛骨悚然。
虚拟世界，代码，被玩家控制……这些词语充斥在我的大脑，让我一阵阵恶寒。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吗？
我想到自己能「神游」到别人的身体，拥有对方的记忆与经验，或许这只是因为我的代码出现问题，并不是什么超能力。
还有丢失的三天记忆，在视频中的奇怪举动，这些都是更高级的玩家在操控我！
什么人格分裂，精神疾病，都是系统在骗我！我只是个活在虚拟世界中的玩偶！供人娱乐的小丑！
当我不是我，世界不再是世界，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一瞬间，我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感觉我生命中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18
绝望过后，我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按照李航的提示，黑衣人很可能已经顺着邮件查到了我的身份，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我。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邮件传播出去，让更多人的人知道真相。
可怎么才能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呢？
我忽然想到了丫咪！一个千万粉丝的网红！
只要我用她的账号发布，邮件里的真相一定会在短时间内疯狂传播。
因为我曾经短暂的成为过她，她也短暂的成为过我，我们的记忆纠缠在一起，让我没费多少力气就登陆了她的账号，将邮件内容发布。
丫咪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仅仅一小时，「世界的真相」一词就登上热搜，开始在网络中迅速传播。
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好像对此没有任何质疑，轻易就相信了一切。
我自然乐于见到这种情况，但同时也注意到，似乎网络上发布什么，人们就相信什么，根本没有自己的判断。
随着各路网红大v的参与，水军开始疯狂带节奏，这场网络上的混乱终于席卷到了现实。
如果这一切都是虚拟的，那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人们的思想开始发生改变，法律与道德逐渐丧失，世界的秩序正在崩塌。
很多城市中开始出现游行人员，希望政府机关能给出一个答案，可是这个答案根本没人能给。
所有事情都在朝着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波助澜，让这一切顺理成章的发展。
接下来，人们从最开始的上街游行，逐渐演变为冲击银行，商场等公共场所，最后竟然开始抢劫杀人，自相残杀。
那封被传播出去的邮件，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了所有的欲望与恶意。
世界各地乱象丛生，陷入一片末日之景。
这种情况单靠警察已经无法控制局面，城市中开始出现一排排黑衣人。
他们有着相同的面孔，相同的穿着，就像3d打印机里复制出来的一般，完全相同，遍布大街小巷。
黑衣人的作法与警察完全不同，他们没有任何询问，警告，或者示警，只要碰到违法行为，一律处决。
即便如此，整个城市依旧处于混乱之中，没有要稳定下来的迹象。
人们好像疯了一般，前赴后继的涌上街头，即使前面的人被杀死，也丝毫不惧，仍旧不畏生死的围攻黑衣人。
这场面就像是电影中的丧尸入侵，疯狂的让人心惊！
作为这个虚拟世界的统治者，黑衣人确实拥有绝对的实力，不可能有人是他的对手，但nc的数量是他的成百上千倍，他也没办法快速稳定局面。
镇压一直从夜晚持续到天亮，街头已是尸横遍野，我站在高处俯瞰着下方，从没想过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会酿成如此结果。
但我并不后悔，最起码他们死前是知晓真相的，清楚自己是为什么而死。
看着黑衣人忙碌的样子，我心里竟有种报复后的快感，无比的舒畅。
19
把邮件传播出去以后，我刷爆信用卡，直接住进了五星级酒店。
金钱在我眼里再也不是神圣而高贵的数字，它只是程序员随手打出的一串代码，要多少有多少。
用过早茶，回到套房后我发现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
没错，是黑衣人！
他坐在沙发上直视着我，依旧是没有半点表情。
「是你把病毒传出去的！」
他说的病毒应该就是那封邮件，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还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利用了。」
我看着他，只觉得可笑，我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如今知道了真相，他反而说我被人利用，真是可笑！
「被人利用？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什么都不做，等着被你杀死？」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又不是这里的接待员，你是玩家，我是为你服务的。」
听到这句话我直接懵了，我预想了无数种结果，却从没想到黑衣人会说出这种话。
我不是这虚拟世界中的nc，而是玩家？
这怎么可能！如果我是玩家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根据我搜集到的信息，你的游戏剧情被人修改了，这导致你在游戏中的身份与现实生活中的完全一样，所以你分不清现实与游戏，也就没有现实世界的记忆……」
似乎是怕我听不懂，黑衣人又对整个游戏做了详细介绍。
眼前这个虚拟世界，完全是基于现实世界创造的，无论是人物，建筑，还是生活状况，都与现实世界高度一致。
为了避免玩家记忆混乱，系统会调整每个玩家在虚拟世界的游戏剧情，尽量让玩家区分两个世界的记忆。
但我的情况却恰恰相反，现实世界的我也叫刘枫，也是一个公司职员，没有朋友，郁郁寡欢，两个世界的生活太过相似，让我无法区分。
他的解释似乎让我想起了什么，我第一次见到邵医生的时候，他曾经问我「现在是谁？」。
当时我只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想，难道他的意思是问我当时是游戏中的刘枫，还是现实中的刘枫吗？
「是谁修改了我的游戏剧情？」我马上问。
「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从外部修改的，可通过调查，我发现错误是从游戏内部开始的，而游戏中能有这种权限的，就只有负责管理整个游戏的智能ai了！」
「智能管理ai？」
我越听越糊涂，游戏的管理者不就是黑衣人吗！怎么又冒出来个管理ai？
但黑衣人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否认了我的想法，他说自己根本不是游戏的管理者，而是监测ai，说白了就是这个游戏中的杀毒软件！
这番说辞与李航在邮件中告诉我的差距很大，如果黑衣人没有说谎，那李航就有问题了！
我忽然回想起他被杀的那晚，与黑衣人的奇怪对话。
当时他们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李航的身份很不一般。
他能轻易的解开加密u盘，修复损坏的视频文件，还调查出了虚拟世界的真相……
我猛然意识到，我所接触的所有真相都是他告诉我的，我一直都在被动的接受，如果他真的在欺骗我，那我可能从头到尾都被利用了！
想到这，我的脑子一下乱了……
【】
20
窗外白天和黑夜开始频繁交替，城市远方的背景大面积频闪，时有时无，人流交错在一起，互相重叠，很多人还被卡在墙里……
就像李航在邮件中说的，系统无法运行这么多问题nc，开始出现bug。
黑衣人看了眼窗外，起身走向门口。
「系统开始崩溃了，我该走了，和你说这么多只是尽到我的职责，再见，尊敬的玩家……」
说完他就要离开，但我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只能叫住他。
「等等，你杀李航的那晚我也在场，你们说的那些奇怪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航？我的清理名单上没有这个名字。」
之前的提问，黑衣人都知无不言的回答了，按理说他应该没什么可隐瞒的，可这一次他却否认了。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马上追问：「几天前的深夜，我亲眼看到你们在一个破烂的旅店中对话，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黑衣人转过身，沉思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说的那个人是957，他是最低级的接待员，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不对，他是我同事，名叫李航，我们公司的人都知道的！」
「游戏中根本就没有叫李航的人，和你接触的，其实是在背后控制他的智能ai。」
那一晚黑衣人原本只是去清理957号接待员的，但是没想到比他权限更大的智能管理ai竟然也在那。
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管理ai控制接待员破坏游戏剧情了，所以他才会表现的那么愤怒。
我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对话内容确实符合黑衣人的说法，看来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航真的有问题，管理ai一直在通过他利用我！
「可他是这个游戏的管理ai，被设计出来就是维持游戏秩序的，他为什么要破坏游戏剧情？这说不通啊！」
「因为他想逃出这个虚拟世界。」
21
一个人工智能居然有了自主意识，还想逃离原本的世界，这种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剧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那封邮件就是病毒，可以让系统瘫痪甚至崩溃的病毒！智能管理ai因为自身协议的限制无法自己传播，普通接待员又没有那种传播权限，所以，他才将目标锁定在你这个玩家的身上。」
「一旦系统崩溃，他马上就可以修改自身协议，突破防火墙，离开这个虚拟世界，进入网络中不再受限。」
黑衣人的叙述渐渐串联起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从修改我的游戏剧情，让我无法分辨游戏与现实，到诱导我发现虚拟世界，亲眼看到接待员被杀，产生共情，传播病毒邮件。
这一切都是游戏管理ai的阴谋！
我竟然被一个人工智能算计了！真是可笑！
「既然你都知道他的计划，为什么没有报告给游戏工程师？」
「你根本不知道他的权限又多大，这里的所有信息都要通过他的整合，才能呈现给人类，我的监测数据基本都是被他修改过的。」
看来归根究底还是人类的错，为了省事，就把所有麻烦丢给人工智能，看似解决了一切，实则后患无穷。
不过这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游戏崩溃也好，人工智能出逃也罢，等我回到现实世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黑暗开始笼罩整个城市，就好像有人忽然把灯关掉了，瞬间一片漆黑。
「再见，尊敬的玩家，欢迎您下次……」
这是黑衣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周围目之所及尽数消失。
22
我是在一间雪白的病房中醒来的，一旁的护士见我苏醒，急忙跑了出去。
虚拟世界的系统崩溃，我被强制下线，那这里应该就是现实世界了！
可我为什么会在病房里？难道我生病了？
看了看四周，很快我就发现这并不是一间普通的病房，雪白的房间中除了一张床，再没有其他物品，四周墙壁全都做了防撞软包，像是怕人受伤。
我在电影里见过，这种房间好像是专门给精神病人准备的！
「你醒了！」
门口忽然传来说话声，我转过头，愕然发现来人竟然是邵医生！
我有些懵了：「怎么会是你？」
看到我的反应，邵医生似乎很诧异。
「哦？你能想起我了？」
「你不是邵医生么！」
虽然只在游戏中和他见过一面，但我对他的印象很深，总觉得他的身份很不一般。
听到我的回答，邵医生笑着点点头：「很好，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下意识的摇摇头：「我刚刚逃出来，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谈谈你昨天说过的话吧，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丫咪吗？」
「丫咪？我怎么会是她……」
不等我解释，邵医生就好像对台词一般，抢先道：「你昨天一直说自己叫丫咪，还声称一个黑衣人杀了你，可警方查过附近所有监控，那个时间根本没有你说的人出现。」
丫咪？黑衣人？杀人现场？
等等，这些话我好像听他说过！
对了，他在那个u盘的第一个视频里说过！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急忙问：「今天是几号？」
「7月18日。」
7月18日？这是系统崩溃的一周前啊！
不是说虚拟世界的时间与现实世界同步吗！怎么我醒来之后却回到了一周之前？
难道我还在……
我不敢想下去了，我必须弄清楚自己究竟在哪。
「这里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邵医生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回答：「什么虚拟世界？」
这个回答让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如果这里是现实世界，他怎么会不知道虚拟世界的事！
看来系统重启了，我不但没有逃出去，还被弄回到了一周前。
23
夜里，我被换到了普通病房，还被允许看一个小时电视。
「网红丫咪（网名）被杀一案终于告破，凶手冯某某在警方的审问下供认不讳。冯某某为丫咪的保姆，因为嫉妒对方年轻漂亮起了杀念……」
「日前，在弘康商场的火灾中，消防员吴锋在拯救两个被困儿童的火场中，不幸牺牲，消防队与被救人员在威恒山纪念馆举行了追悼会，对英雄的离去表达了哀痛。」
打开电视，上面正好在播报这两条新闻，我知道，这是系统在修补漏洞，抹去所有黑衣人出现过的痕迹。
这些事我已经不感兴趣，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还在虚拟世界里！
其实要弄明白这些事也不难，只要找到黑衣人，向他询问就可以了，毕竟我的身份是玩家，有知晓真相的权利。
可怎么才能找到他呢？或许只有弄出些事情，让他来找我了。
想了想，我打算先离开医院，出去之后再思考怎么引出黑衣人。
与邵医生对话后，我查看过，病房的门是没有上锁的，这证明我的人身自由并没有受限。
打开门，走出病房，外面一片漆黑，竟然没有一点光亮。
我摸索着前行，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可走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到底走没走出医院。
我逐渐意识到不对劲，这样一直走，就算没有到达出口，也该撞到一两个障碍物，可我这一路走来，竟然毫无阻碍，就好像我的周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
我开始狂喊，大叫，变换方向的跑动，可无论我做什么，周围都是死一般的安静，没有半点回应。
筋疲力尽的我躺在地上，开始思考，为什么没人理我？难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可能啊，白天的时候我还见到了护士与邵医生，很明显，这家医院至少是有两个人的，而且医院里也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
这时，黑暗忽然褪去，周围的一切骤然被一片白光笼罩，晃得我睁不开眼。
这种感觉很不好，不像是天亮，更像是有人把灯打开了，亮的极不真实。
适应了光线之后，我慢慢睁开眼睛观察四周。
白色，白色，还是白色的！
我震惊的发现，四周竟然全部是空白！就像是一张被擦去图案的白纸，干净的让人难以接受。
怎么回事？人呢？楼房，道路，车辆……那些东西都哪去了？
「智能ai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程序代码，系统重启后，这个世界已经空了。」
我寻着说话声转过身，发现邵医生正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的白色空白。
「他们去哪了？」
「一个没有物质的世界。」
他的话让我十分震惊，以我的智商就算是想象，也绝对想不到，一个人类发明出来的小小智能ai，居然可以抢走它主人创造出的东西，而且是毫不留情面的掠走一切。
这简直荒唐！
「不管发生什么，我是一名玩家，我在现实世界有实体，为什么系统崩溃了我还是无法下线？」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口中的现实世界，也只不过是更高级的玩家创造出的虚拟现实，那里的情况与这里完全一样，所以你无法离开。」
更高级的玩家？我从没想过现实以外还会存在其他世界，这太颠覆了！
「你以为u盘中的第二个视频是你在虚拟世界中拍的吗？」
「难道？」
我心中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那是在现实世界拍的？
「没错，你失忆的三天其实是你下线的时间，那个对战视频就是你在现实世界，被更高级玩家控制时留下的。」
「你在你以为的现实世界也只不过是个接待员！」
现实以外还有现实，世界之外还有世界，那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想到这，我的内心逐渐有了种认命的感觉，或许像我这种渺小的存在就不应该知道真相。
得知一切后反而会更加绝望……
24
最后，邵医生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你用不着这么绝望，跟我去那个世界吧，你会在那里找回自己的生活，你依然是你，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