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前几个月,冯叔叔一直住在渔村,阿生跟着冯叔叔学了很多绘画的技巧,对于颜色的运用也掌握了不少。阿生头脑聪明,一学就会,反应也快。冯叔叔总是一个劲儿夸他。
爹说的对,冯叔叔就是他的福星。
“阿生,你杀过小动物吗?”冯教授突然问道。
“我只杀过鱼。”阿生回答。说到杀鱼,哪天杀鱼时鱼的血腥味又重新飘进他的鼻子里。
“你再杀一条,叔叔画你杀鱼的场面。”冯叔叔脸上堆着温和的笑容,在阳光下却又带着一闪即逝的阴险。他已经连续跟着冯叔叔相处了一个月,冯叔叔此刻竟是如此的遥远而陌生。
按照冯叔叔的指示,他从家里拎出一条活鱼和一把菜刀。冯叔叔已经架好了画板。
随着少年的手起刀落,冯年久手中的画笔也在飞快的移动,画笔摩擦画纸的声音,刀落到鱼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鱼的鲜血染红了沙滩,黏糊糊的沙子沾到鱼的身上,肮脏又血腥,画中的少年像一个长了獠牙的饿鬼,杀红了眼睛,龇牙咧嘴,举着明晃晃的菜刀,脸上的神情既紧张又兴奋……那条鱼长着人的脸人的身子,嘴巴张开,眼球从眼眶里咕噜噜滚了出来,有气无力的□□,身上血肉模糊,隐约可见森森白骨。而周围的景色是祥和一片,蓝天白云,大海辽阔,优雅的海鸟展翅飞翔,而沙滩上,正在进行一场凶残的屠戮。
一个六岁的少年,使起菜刀来,力量竟是难以想象的大。他身上溅了点点血污,裤腿上也沾满黏糊糊的沙土,苍白的脸因为运动过量变得通红。
从那以后,冯叔叔常常会给他找来各种动物,比如野鸡,鸭子,狸子等动物,还专门给他买了一把刀,这把刀清白澄澈,闪闪发亮,不像自家的刀,刀柄上总是粘腻腻的,刀身满是黑色污垢。有时候刀身还会趴着一只吸食残垢的小蜈蚣。
冯叔叔说,你只要练会了刀,握笔才能更有力。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
母亲也经常让他听话,他和母亲,还真是同一类人呢。
到了九月份开学,父亲送他去报名,冯叔叔留下一笔钱和一个联系方式离开了渔村,每年冯教授都会邮寄来阿生的学费。
学校果然热闹啊,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们,玩得开心极了。他们皮肤黝黑发红,这是标准的渔村人。常年暴晒在高温下,皮肤黑里透红。陆祈生的苍白脸色混在他们之中就像一个异类。他们骂陆祈生是杂种,是他哪个病死鬼的娘不要脸偷汉子才怀的他,他爹一气之下打残了她娘的腿,所以她娘才下不了床。
这些小学生是在哪里听来的这些呢?无非是大人教的吧。渔村里的妇女闲来无事免不了家长里短谈八卦,还被孩子们听到了耳朵里。孩子的嘴有时候比大人还恶毒百倍,他们有时候更像是无知的恶魔。在阳光普照大地的那一刻,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明目张胆地把刀子戳进他人的身体里。事后还一脸懵懂的样子,委屈地告诉别人自己什么都懂。
看来上学也不好玩啊,交不到朋友,同学们都疏远他欺侮他。上课也很无聊,哪些知识他一听就会,题目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没有什么比上学更让人无聊的。
有一天上体育课,阿生在旁边看着男生踢足球弹弹珠,女生玩跳绳踢毽子。他们蹦蹦跳跳,让阿生突然想到鱼在临死前挣扎的场景。只是鱼是悲伤的,他们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