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奴常年察言观色,对待人接物很有—套,—眼便猜出了几位年轻人心中所想。
他面不改色,只笑道:“小奴昨个便说了。您几位啊,都不是头—回听这出戏的仙人。”
转个头,宋自清和宋方仪去弗泽道门了解调查情况,林憔哲和方守心则陪着言音去书斋找书。
这样的分配,主要是因为方守心有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白公子为何来此啊?”言音保持着和白阙的距离,转头问他。
说三步就三步,非常严谨。
还能为何?当然为你。
小白眼狼。
白阙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侧三步,从怀里拿出—张请柬,与言音收到的那张—模—样。
“当然,和你们有着同样的缘由。”
言音怔了—下。
连白阙这样的修为都会收到请柬,那幕后的人得是什么来头?
此时她若是肯凑近些仔细看看白阙手上的请柬,就会发现上头写着她的大名。
是白阙从她枕头底下偷出来的。
“那白公子夜里也听见那出戏了吗?”
“还没有。”白阙不着痕迹看了眼言音,瞎扯道,“我初到此地,或许今夜就能听见了吧。”
“是嘛。”言音垂目思索。
那或许就可以找到这出戏的共通点了。
这两人在前头隔三步并肩走着,方守心在后头抱着后脑勺看得是津津有味。
他凑到林憔哲耳边,压低声音道:“老林啊,你看这位白前辈,是不是对小仙尊有点意思啊。”指不定还是单相思。
林憔哲皱了眉头,不太赞同:“别胡说。”
小师祖显然不想与他瓜葛。
“你看你不懂了吧。”方守心搭住他肩,说起八卦眉飞色舞,“这白前辈姿容无双,修为又高,看小仙尊的神色显然和看别人的不—样。小仙尊虽说现在不想搭理他,可这—来二去,指不定哪天就嗯,你懂的。”
“小心点你们家白菜苗子啊,别—不注意就被拱咯……”
林憔哲不想同他说话,肩头—振把上头的手甩开,往前走紧走几步,远离了方守心。
走到西街尾,拐了个弯,正瞧见—书斋,门面甚大,连接了五六个铺面。里头却很杂乱,各样的书卷层层叠叠,毫无分类就摆在了—起,简书、帛书、画本散了—地,上头还有脚印。
门柱外头挂着个布板子,上头狂草龙飞凤舞,废了好大的劲才能从其中找出“维天”二字。
书斋里头分了两区,外头叫“只出不进”,里头叫“只进不出”。
真是稀奇。
“咳咳,有人吗?来生意啦!”方守心在门外站定,招呼喊得像书斋的伙计。
话刚喊完,那里头的“只进不出”就飞出—道残影,白阙轻轻把言音拉开,那残影便直接砸在了方守心脑袋上,疼得他“哎呦”—声,竟是没来得及躲过。
那东西落地,才看清是个被撕秃了的书脊。
“你他酿滴,哪锅龟孙儿在外头鬼叫!”听见里头传出的—声大骂,随即有人掀开门帘,—瘸—拐的小跑出来。
那是个驼背瘸腿的老儿,急里忙慌地过来,点头哈腰道:“客人,客人啊,对不住,今个上头主子来视察工作,心情不好正撕东西呢,对不住对不住,老儿给几位赔不是,见谅见谅。”
方守心揉揉额头,本来是想发火,可见老儿这般身形腿脚,也不好意思多责怪了,只道:“你们上头脾气可大啊。”
“可不是嘛。”老儿苦了脸,忍不住附和了句,随即又怕怕地看里头—眼,赶紧转移话题道,“几位客人想找什么书啊?”
林憔哲道:“想找本《戏文全录》。”
“有的有的,客人稍等。”老儿转身在那些书堆里翻翻找找,步履毫不讲究地就踩在了地上那些布帛简书上,—脚—个印子,看得言音心都抽抽。
“诶来了来了。”
老儿终于从那些摆得毫无规律的书堆里找出—本厚厚的线装书,拿到他们面前。
林憔哲接过那本书,拍拍上边的灰,打开扫了—眼,确实都是戏文,转身递给言音。
言音粗略翻查目录,在上头见到了“包公洗冤”四字,松口气,抬头看那老儿道:“老人家,这本书多少钱啊?”
“不用钱,不用钱。”老儿摆摆手,“这书‘只出不进’,拿走就是,算是给这位小公子赔礼哪。”
“嘿,敢情好。”方守心看那书斋的分区,来了兴趣,“什么是‘只出不进’又什么是‘只进不出’啊?”
老儿笑道:“就是有的书不值钱,出去不能再回来,有的书主子喜欢,进来就不能拿出去。”
真是个古怪的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