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浑身插箭,若非马铠护身,定然早已倒毙,其主人亦同,头顶一羽,胸中三箭,背插两矢。一人一马,宛若从深渊中爬出的魔鬼,血水沿着头盔一路滚,待至肩甲处,打着漩涡汇聚成溪,逐着寒甲缝隙如涓细淌。
白袍若血,墨甲尽红。
马蹄踩着血河徐徐前行,愈往里走,血水粘稠若糊,朱红已作乌青,飞雪踏起朵朵血花。臂裹青布的尸体,横七竖八乱躺一气,却无一背向,尽皆前扑。百死而不旋踵,当如是!当飞雪途经一名尚未断气之士时,那人猛地双手按地,飞身而上,寒光陡闪!
“簌!”冉良暴骑而来,斜展剑槊,将其窜入槊中,继而,猛然一抖,将其甩落,即欲引骑踏烂。
“壮士矣,理当敬重!”
刘浓默然一叹,驱马抵前。
白骑如水二分,孔蓁满脸密布血迹,像只血花猫,朝着刘浓笑了笑,眸亮如雪,齿亮如雪。刘浓还以一笑,抖缰前行,穿过骑阵,来至阵前,直目中军大纛。
“哈,哈哈……”
中军大纛未倒,大将军雄踞于旗下,纵声狂笑,斜斜瞅了一眼城头绿衣,不屑的看了看阵外“庾”字旗,朝着刘浓招了招手。刘浓翻身落马,“噗”的一声闷响,铁履溅起血浪飞散。
“郎君,不可!”曲平勒马拦路,嗡声垂首。
荀娘子秀眉紧皱,翻身下马,走到刘浓身侧,低声道:“噬虎将亡,余威森然,不可以身犯险!”
“无妨,且命人,入城,寻得琴来!”
刘浓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尸体,缓缓摇了摇头,绕过尸山,一步步入内,背后血袍缓援拂过尸山边缘,将一名犹未闭眼之尸,轻抚阖眼。待至大将军面前,华亭侯捧下头盔,抱于怀中,看着眼前身中数箭,背抵旗柱,以剑支身的大将军,一时百感交集,难以成言,唯有附之一笑。
“哈哈……”
大将军裂嘴一笑,抹了抹嘴角血水,目光依旧锐利如锋,身子却顺着剑身缓缓下坠,竭力的维持着姿式,寸寸落座于乌青浓血中,摆了摆手,笑道:“但且安座。”
“谢过,大将军!”刘浓沉沉阖首,跪坐于血水中,将血盔置于左侧,缓缓拔出楚殇,将胸前羽箭斩断,复将剑一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