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页

“这说明高文的后备部队已经抵达安格拉斯堡下,接手布拉纳斯那个叛徒,继续围困安格拉斯,而布拉纳斯和他的旅团要抽身,威胁朕的侧翼?可恶……早知道朕多给狄奥格尼斯多一些辖区和军队就好了。”得到如此情报,皇帝有些悔恨,接着他在沙盘前沉吟思考了会儿,“毕竟……高文的旅团战斗力朕得给予承认,布拉纳斯旅团当有四千人,一旦让他们得逞,就像把锋利匕首插在朕的肋部。所以朕必须要派出六千到八千人的别营,才能抵挡住这个额外出现的敌人旅团。”

考虑再三后,皇帝决定让马休将军分出八千士兵,在己方侧边外,额外列营,准备阻遏住布拉纳斯的进攻。

这会帕弗拉哥尼亚和锡诺普的战况也不断传来:哈罗德和马林努斯两位将军各据一军,互相间配合不甚良好,谁都指挥不动谁,闹得现在一个困守锡诺普海港,一个拘身在卡斯塔莫努新建的堡垒里,整个周边的乡村和通道都沦为西奥多罗天下,这位老将军据说真的戴上了高文馈送的雄狮之冠,并且又让昔日“篡位者利奥”复活了(找了个洞窟修道士冒充,反正大家都是轻车熟路)来作为自己旗帜,大肆在新占乡村与军镇分配“农兵田产”,队伍急速膨胀起来,不但西奥多罗原本的农兵们夺得大批田地,许多渴求产业的普通农夫也如急雨般投入到他的队伍里效劳,“几乎一日内,特拉布宗的军队扩充了一倍,他们在阿米苏斯和普韦拉尔锻冶武器,农夫和牧人走入军营接受训练,心甘情愿地为逆贼作战。”

第83章 回忆与现实

焦头烂额的皇帝,决定要派遣个德高望重的人物,前去统一哈罗德和马林努斯的行营,挡住西奥多罗——一旦让这老家伙得势,他也能和高文实现事实上的战略配合,若南下急袭皇帝军营后方,阿莱克修斯可真的要从御座上跌落下来。

这会儿在紫色帷幕的御营当中,胡须有些长和坚硬的皇帝额头上的皱纹更加明显,回想起先前高文送来的画,他不由得开始背脊发凉,接着便是阵阵涌起的痛苦和不信:

“朕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厌弃艾琳让帝国产生内讧,还是当初放任高文这个毒瘤壮大,抑或是朕当初就应该把安娜嫁给这个瓦良格蛮子……”丝丝燃烧的蜡烛前,皇帝的眼睛几乎昏花,他叹息着起身,踱到了营帐的立镜前,看着自己的身影,他确实老了,老到几乎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他为帝国疆域的恢复殚精竭虑这么多年,击破了那么多危险的敌人,几乎要重振罗马帝国昔日的威望了,但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对手,似乎是他无法战胜的。

比如罗伯特·圭斯卡特,当年轻的阿莱克修斯带着大军,在都拉佐堵截他的攻势时,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圭斯卡特无论在战场经验上,还是果决狠辣上,都凌驾于自己,并狠狠给自己个致命性的打击。

皇帝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二十年前,第拉修姆的旷野草地上,诺曼骑士们围住了正在逃走的阿莱克修斯,黑色的骑矛被当作标枪掷来,年轻皇帝穿戴圣铠甲,锁环链甲紧密覆盖的手臂绑着华美的圆盾,骑在装饰华美的骏马上,沉稳不乱地调整着马的步伐,尖利猛烈的撞击声响起,诺曼人掷来的骑矛陆续折弯在皇帝的铠甲前,有的则掠过阿莱克修斯的身侧,扑腾扑腾扎在地上。

最终,两根飞来的骑矛,一根刺在皇帝的肋部铠甲上,但是只刺裂了几根系绳而已,还有一根刺在皇帝的头盔上,折弯了落在地上——镜子前的阿莱克修斯竖起手指,慢慢拂起盖在额头前的头发,接着镜子里一道疤痕宛然可见。

急中生智的皇帝垂下胳膊,夹住肋部上的那根骑矛,并歪着脑袋。诺曼骑士误认为皇帝被刺中了身躯,便欢呼着停止了攻击,纷纷纵马来抢最荣耀的功勋。

忽然暴烈的啸声响起,阿莱克修斯胯下的神骏被马刺狠狠踢打下,驮着皇帝如龙般腾跃而起,在目瞪口呆的诺曼追兵前,踏上了面断壁悬崖。叫骂声里,阿莱克修斯将一根根继续飞来的骑矛、梭镖抛诸身后,三步两步便如风般盘马跳上了小悬崖的顶部,消失在追兵的视野当中。

不久后圭斯卡特死了,死于莫名其妙的热病,还有传言说被他妒忌的妻子盖塔给毒死了,而盖塔则是被皇帝唆使的。其实这些东西,连阿莱克修斯自己都说不清楚,谁知道呢?反正圭斯卡特就是死了,皇帝的心腹大患就这样除去,诺曼人纷纷扬帆归去西西里和阿普利亚争权夺利去了,帝国西部疆域危机告一段落。

而后在东方,塞尔柱各方势力因马立克沙汗的死而分裂内战,不久皇帝也组织起军队,陆续渡海反击,虽然有得有失,但总的来说在而后教皇组织的朝圣者大潮里,皇帝也趁机光复了许多的领土。可以说假以时日,只要他运用巧妙的军政和外交手腕,是足以在有生之年恢复昔日帝国的疆土的。

“在高文出现前,朕的事业和运势都是不可战胜的啊……”想到这里,皇帝不由得悲哀地喟叹起来,他现在真的很憔悴,为了尽快恢复帝国军队的力量,他不得不承认各地“普洛尼亚监领地”的权益,让土地贵族拥有对佃农的司法权和税收权;他不得不割让特权给意大利城邦,让他们在君士坦丁堡、士麦那等城市拥有商埠、浮动码头,并无限制地倾销商品,垄断帝国的特产;他也不得不疯狂地派出“世俗主保人”去管理修道院、寺庙,为自己从正教僧侣集团头上盘剥出金钱收益,忍受着对方的指责和暗中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