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当归只觉面前的谢钰如此陌生,陌生到他不敢去相信,他摇了摇头,苦涩漫过心头,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怎么能……”阮当归压住嗓中哽咽,“怎么能,这般残忍。”
那是活生生的命啊,不是蝼蚁,纵然有千万般理由,冤有头债有主,为何要牵连无辜之人之性命,这十几年活得艰难,可阮当归有他的底线。
“阮阮。”谢钰抬头看他,语气些许嘲讽,些许无奈,似换了个人般,“你到底到天真到什么时候?”
荣华富贵岂非一蹴而就,但凡获得,就必须要付出代价,今天你不做的事,明日会有人踩着你做下去。
阮当归听懂谢钰的弦外之音,他一直觉得如今的生活很幸福,不用风餐露宿,不用饥寒交迫,不用再求他人施舍以度日。
他如今所获得的,安然处之的,皆是谢钰用他人鲜血筑成的。
那他还不如抛去所有,哪怕有一日饿死街头,无人敛骨,也好过内心煎熬。
“我做不到你这般。”阮当归苦笑,他的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他别过面,看向地上尚有微弱呼吸的李川,他摇头,“我不是你,我做不到这般漠视。”
阮当归走到李川身边,顾山想要阻拦,却看了眼谢钰,没有动手,阮当归不顾满地鲜血,将李川艰难背在身上,他要带他看大夫,他不要李川死在他面前。
谢钰静静看着阮当归,风把少年的衣裳吹起,阮当归背着李川离去。
从来没有一个夜晚,让谢钰觉得如此荒芜,如此难熬,他一夜未眠,坐在窗边,像个雕塑般,一旁的糖葫芦色泽鲜艳,静静放置了一夜,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亲吻他的眼眸,尘埃与春光满目。
直至阮当归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阮当归的身上还染有鲜血,他的目光疲惫,他进屋,看到谢钰后,身子一顿,而后自顾自地开始收拾东西,期间,谢钰一直未出声阻拦。
谁都未曾开口,说出分离的第一阙词。
阮当归的东西很少,他甚至连一身衣裳都未带走,却带走了与谢钰一同在集市里买的瓷娃娃,小黑亲昵地蹭了蹭阮当归的腿,一声声地叫着,阮当归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小黑的耳朵,小黑抖了抖耳朵,用碧绿的眼眸不解地看着阮当归。
阮当归垂眸,在原地愣了片刻,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