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珲的腿都软了:“兄弟,我们还是……去找宵禁小哥吧。”
“我觉得也是。”孟怀努力挤出一个镇定的笑:“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两人无比默契地转身,正准备百米加速冲刺,忽然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
“救我……”扁扁的声音从大楼深处传来,像是肺部进水坏掉了。
“你没听到吧?”
“是啊,我怎么会听到呢。”
“救我……”尖细的声音变大,从阴影中颤巍巍走出一个干枯的身影。褐黄的脓水从深陷的眼眶中流出,半边脸已经腐烂,嘴巴鼻子搅拌在一起,颤巍巍地伸出两手,皲裂的皮肤层层外翻,像是死鱼的鳞片。身上几处破口了,露出扭曲成肉块的疙瘩,身上不一会儿就“噗”地扁下去一块,流出一大滩脓水。那东西还没完全撑破衣裙,依稀看得出样式。
黎珲带着痛苦的表情哆嗦道:“许太太您慢点来……我这就把定金退给您,我不去了……”
许太太化身的丧尸呼救的声音逐渐被一种类似野兽的喘息取代,脸上的疤痕裂开,显得更加狰狞,它低吼一声扑过来,孟怀和黎珲二人猛地分开两边,丧尸扑了个空,转身又冲黎珲扑过来。孟怀把刚才地上的包捡起来朝丧尸砸去:“嘿!还给你!”重如砖头的女士手提包把丧尸砸了个踉跄,黎珲趁机躲开。
“跑啊!”孟怀吼道。这时候丧尸已经缓过来,面露凶色地朝孟怀这边扑来,孟怀和黎珲慌不择路,只顾埋头往前冲,把丧尸甩在身后,然而他们刚准备停下来歇一下,丧尸低沉的吼声又响起来了,他们只好又落荒而逃。
“呼……这中年女人变成丧尸怎么体力会这么好!”黎珲上气不接下气。
“呼……说不定是开启了逛街模式的丧尸。”孟怀边喘边跑,他们跑了几步觉得不对劲,路越来越窄,顶上的光线完全没了。两人用手电一扫射,吓出一声冷汗,真是地狱无门偏闯进来,他们七拐八拐竟然钻到一号大楼里来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侧门进的,他们听到满地都是梭梭的声音,手电光线下,无数小东西在地上长线似的流过。
“我擦……老鼠!”黎珲踩到脚下一个软的,手电筒照亮了大楼厅内骇人的景象。
遍地的老鼠,从水泥地上一直到墙上,灰色毛茸茸的身子挨挨挤挤,像是一张巨大的流动灰网,蜂涌着往上爬,楼道上已经爬满了老鼠,它们从几个打开的窗口往里面钻,如同无数条灰色毛虫爬进怪兽漆黑的大口。
前有老鼠军团,后有丧尸,孟怀和黎珲都看见彼此绝望的表情,有一队老鼠直接从黎珲脚背上取道,还差点爬上他的身子,黎珲一边厌恶地跳脚。看着站在鼠群中,却被老鼠们完全忽略的孟怀,气急败坏:“它们怎么不爬你小子?”
孟怀也十分奇怪,但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担心:“哪里来这么多老鼠?”
“老鼠会打洞嘛,搞不好从什么水泥缝缝里钻进来,谁知道有没有在地上吃过什么脏东西。”
黎珲无心的话却像是某道亮光闪进了孟怀的脑中,老鼠,变成丧尸的中年女人,还有无人的大楼……他脑中隐隐升起一个可怕的推测。
丧尸却在这时找到了他们,一只枯爪子伸过来乱抓,孟怀一脚踢在那爪子上,丧尸缩了回去,马上又嚎叫着突击,它脚下踩烂了好几只老鼠,一只老鼠钻进了它眼睛的血窟窿,肥胖的屁股塞不进去,在外面扭动,看着无比骇人。
丧尸没有任何感觉,来势不减,黎珲吓得跟中风了似的。孟怀一把推开他,看着丧尸,眼前的一切都奇异地清晰起来,丧尸的动作似乎变慢了,孟怀镇静得能推测出它下一步的动作。饶是如此,这时间也不够他避开,他捏紧拳头,拇指横于四指上,照着丧尸的脸,用最突出的骨节,尽全力打出去。碰地一声,丧尸脆得像饼干似的头被打得出豆腐似的血块。孟怀的拳头变红了,那是岳云唯一教他打的一拳,就是怎么捏紧和用哪里发力而已,电光火石间,他全都想起来了。
黎珲像看一个外星人似的:“兄弟……你太牛逼了。”
忽然间,两人都感觉一震,电流似的酥麻从身上打过,一号大楼忽然发出了亮蓝色的光芒,大楼侧墙上走过一道道雪亮的白光,空中“啪啪啪”的声音响起,那些覆在楼上老鼠被电得抽搐乱抖,很快就掉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堆,还在不停地掉落,整个大楼就像在下一场老鼠雨。孟怀和黎珲站在大厅间用衣服包着头,不让老鼠掉在身上,墙上此刻通了强电压,他们一动也不敢动,都是学电的,他们知道这起码是几万伏的高压才会出这种颜色,不一会儿,墙上的老鼠就被电成了小山似的尸体堆。
孟怀他们小心地在老鼠堆中行进,找出去的路。走廊里面到处都是岔道,像个迷宫似的,两人走到一个死胡同,旁边一扇门忽地“吱呀”一声打开,两人骇得跳起来。开门的也吓得跳起来。几声惨叫同时响起。
“哇哇哇谁呀!!”
“呜呜呜鬼啊!”
孟怀捉住门把手,打开了却没看见人,却感到有东西在拉自己的裤子,他低下头,看见了一个六七岁的,眼神湿漉漉的小女孩,脸粉嫩嫩的。
“小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孟怀和黎珲很惊讶。
小女孩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激动地说:“总算有人来救我们了,大哥哥,我和阿姨们好饿。”
小女孩拉开了房间门,里面空间很大,地上坐着一些恹恹的女人,看见孟怀他们,有人低声惊呼起来,有人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孟怀和黎珲连忙随着小女孩进了房间,把门重新关好。“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有个中年妇女站起来,用虚弱的声音说:“不知道……走在路上,头昏呼呼的,模模糊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叫自己,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楼里了,外面都是老鼠,又出不去。”
她的脸上出汗,说完话几乎是虚脱了。旁边有几个妇女陆续站起来,像是想说说话透气,却拖长了声音,发出了“荷荷”的喘息。她们的神色都有些呆滞。
孟怀和黎珲互相使了个眼色,孟怀尽量平静地问:“你们有人……认识许太太吗?”
小女孩笑嘻嘻地说:“妈妈呀,她刚才不舒服,说想出去走走,应该快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