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聿王入住东宫,再继而加封谢非予。
刘浩看着陈文斌将君王案上的毛笔握在手中奋笔疾书,他的字迹与那姬氏皇族中的天人笔记竟无法分辨,刘浩当时心里头一个咯噔,差一点就从嗓子眼里逸出什么惊呼。
“陈大人…你、你——”他这句话还没说出口,陈文斌落笔毫不犹豫,这道“圣旨遗诏”已赫然完成。
“老臣虽未曾近身侍奉陛下,然多年来一直负责整理文书库部,别说陛下的字迹,就是朝中文武七七八八,老夫都能临个九分像。”陈文斌的话好似信口而来,谁人也不知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人物竟还有这等本事,“如今在吏部司,更是能参阅陛下批审奏折的口吻和六部拟制的文风,学个一二都不成问题。”
刘浩一边听一边使劲的点头,他突然也觉得这个深藏不露的陈大人喜欢剑走偏锋,说不定——说不定真的还能为所有人谋求一条出路。
“啪嗒——”陛下的玺印一盖,以假乱真。
哦,对了,忘记说了,九五之尊的宝玺一共三十七方,用于各种行文例书的检阅,出了宫门便由这为近身侍臣刘浩刘公公掌管,所以,刘浩也成了其中的一步棋。
结果呢——
结果,顾太傅还的确是被唬住了,尤其在刘浩也一口咬定九五之尊的确下了圣旨册封了聿王和谢非予以后,顾太傅实在没有借口和理由反驳,只是那老东西不甘心,这才宁可一错再错的选择将一干人等杀之灭口,也所幸,姚正宁小都统的出现将一切又扭转了战局。
顾太傅当然不能在姚正宁面前还摆出那副嘴脸,骑虎难下只得承认了遗诏的存在和真实性。
刘浩现在走出了营帐还忍不住要不停的去摸自个儿的脖子,极好极好,脑袋还在脖子上,安安稳稳的,但是一瞧身边这陈文斌的身影又要去咽口水。
嗯,是个狠人。
“刘公公,怎么着,现在瞧见我这老家伙是不是还有点心虚啊?”陈文斌呢,终于斗赢了顾老太傅心情也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倒是能揶揄两句。
刘浩那眼角一抽,连忙暗暗摇头:“不敢不敢…”他垂头想了想,“陈大人,您为何要帮谢家王爷?”他也只是下意识的出自真心的想要问一问这位大人
,九五之尊的死和顾太傅还有聿王之间,陈文斌却选择了帮助谢非予,“您可不光是为了救自己这条命啊。”
虽然他们的命和谢非予是捆绑在一起的,但是刘浩更清楚,如果顾太傅冲了进来要拿捏谢非予的把柄,那么他们这两个所谓的“目击证人”只要反口咬定谢非予的确就是那个逼死了九五之尊的杀人凶手,那么不光他们不会死,说不定还能升官发财,而顾太傅才不会管什么真假是非——只要有人能帮他置谢非予于死地,那么谁就是他一条船上的同党。
但是陈文斌这个人,好似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如何去脱罪,或者从来没有想过要借谢非予来让自己飞黄腾达,他不想污蔑谢家王爷,更甚至,要想尽一切办法救他。
这是刘浩现在才猛然意识到的。
陈文斌的脚步顿了顿,夜风里还有着枯木被烧焦的碳灰味,营火已经重新被点燃,周围的兵士们都在有条不紊的清理着场地,但还可见血迹狼藉,帐篷倾
倒,这里不久之前还是一片火海混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与谁称帝无关,”陈文斌的声音也不免有了几分凉薄和苍老,他挺了挺背脊抬头看皎皎月色,“老太傅变了。”他喟叹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