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在梦中。
堪忍心里越发慌乱,好似怀中塞着个马蜂窝。那素面朝天的花魁娘子拎起他衣领,丝毫不见温柔,将他丢入了一间密室。
这座销金窟,到处花天酒地群魔乱舞,于凡夫俗子而言是温柔之乡,于佛门子弟而言却如堕阿鼻。堪忍受了惊吓抱头鼠窜,终于闯入了他的万丈红尘。
那一次,是在密室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充斥着佛不知燃烧的迷人气味,堪忍却深深记住了鼻端的少女躯体馨香。
当时一人扑在他身上,不寻常的急喘夹杂着哀哀哭泣:“求你,求求你了!”
其声娇怯身柔弱,言声欲顿生,应作不净观。堪忍再次大惊,暗道那娘子生得面若菩萨,竟推他入这火坑!只是这年少的僧人一时也臊得脸红耳热:“阿弥陀佛,女施主,女施主请自重!”
堪忍本是要誓死抗拒,捍卫佛门弟子的清白,推搡间却摸到了她颈上悬着的一枚弥勒玉坠。
他忽然觉得有点揪心。颤抖的手慌忙抚上女孩额头,果不其然左上边有一点微凸的疤痕。
用了上百个日夜才将璞玉琢成的小物件,与几乎上千个日夜都放在心尖的人,就这般被上天送回了他怀中,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难过。
两年前郁家自缘州迁回广陵,堪忍一路追了十里地,最后能做的,也只有把这枚他亲手雕刻的佛坠交予她手中。如今谨遵师命下山,也无非是因为,“铁槛”之外,还有他想见的人。
他知道了,是她。“郁,郁瑟!”
堪忍抱住她,一时泣不成声,心中大悲大喜:“何以沦落至此?倘若入了密室的不是我——”
但是眼下这情形,又该如何是好?闻说出家人破戒自污道行当入铁柱山地狱,受刀叶炎林切割躯体之苦。他有片刻犹豫,却难抵郁瑟一声痛苦呜咽。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