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被送往洛京,一气之下, 自己寻了太学的师傅取了本该及冠时由父兄取的表字,以示与信王的决裂,便再不曾这般唤过他。

“你还有脸叫阿耶?阿耶难道不是被你气死的吗?”

床榻边,绷紧脸的锦袍青年从背后狠狠推搡了周延一把,略显浑浊的眼中露出几分精光。

这人便是信王的庶长子,单名周景, 表字绍元。

穿戴齐整的信王继妃则是素了脸, 在一旁不住地擦着眼下, 眸色闪烁, 嗓音哀戚。

“若不是你昨晚非要与王爷说你生母之事, 王爷又怎会气到仰倒, 以致病重复发一命呜呼?”

“坏!坏!都是你害死的阿耶!”

继妃所出的嫡子年方几岁,只能听懂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长害死了阿耶,哭着小跑过去,用力踢踹了床前跪倒之人几下。

可跪倒的周延只楞楞地望着床上的信王,不说也不动, 脸色惨白得吓人。

他攥紧了拳,指尖都陷进了肉里,却觉不出疼来。

明明昨日他说起阿娘时,阿耶还能坐起身来大发雷霆,怎会,怎会今早就去了。

难不成,真的是他气死了阿耶不成?

见到周延失魂落魄的情状,周景满意地与信王继妃交换了个眼神。

他冲着洛京的方位拱手,正色道,“像你这等不孝之人,还有何颜面为阿耶披麻戴孝,更不要说继承阿耶的王位了。我与王妃这便要联合封国臣属上书,向朝廷告发你的不孝之罪!”

四周听见了的仆婢都把头埋进了肩膀里,瑟瑟发抖。

时人重孝,向官府告发不孝罪名,轻者流放,重者可处死刑。

王妃和大郎君这分明是要置世子于死地。

房中骤然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