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南郡内,周氏旧宅。
才落了一阵午后晴雨,混着青草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翘起的雕花檐下还在滴水。
久置库房的琴遇着了知琴之人,古朴的琴身隐约透出几分幽微木香,琴弦震颤着,流淌出如流水高山般的曲调来。
琴音悦耳怡情,听在昨夜睡得迟的陆菀耳中,却跟催眠曲有得一拼。
她坐在乌木矮榻上,以手托腮,眼帘支不住似的一扇一垂,入目的琴弦上,修长如玉的十指都幻化成了数倍。
倒像是谢瑜变成了个八爪鱼一般。
还别说,谢瑜,谢瑜,可不就是谢鱼么。
唔……还是只心思深沉的八爪鱼……
她想到了这里,禁不住翘了翘唇,有些慵懒地侧歪着脑袋。
一曲终了,谢瑜抬眼便见着她唇边未曾散去的笑意,便也弯了弯唇。
当真像只贪睡的猫儿一般。
他起身在女郎身边落座,就着她方才磨好的浓墨,提笔写下几封信件。
细细察之,笔迹竟是变换了数种。
世人只知大理寺卿谢瑜善书,写得一笔好字,颇为人所称颂,却不知他亦是善于临摹字迹。
前些时日假借沈池与周景的名义,给双方递过去的信,便是出自他的笔下。
如今看来,收效甚着。
不过是两个自以为是之人,稍稍挑拨,便现了形。
谢瑜打量了一下几欲仰倒的女郎,便往她身侧近了些,好教她歪倒时顺势倚靠到自己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