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寂无声,他忽而想到了梦中情景的后续。

宫城已破,扶风夫人生下的,却是一个死胎,是一个成型的小郎君。

他接过郁清最后的血脉、那个早就没气的婴孩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凝住。

仿佛是天要亡他。

在他狠下心肠,应挚友所请亲手杀他,得了新君信任时,郁清竟是连最后一丝血脉都不曾留下。

便是他费尽心机,蛰伏二十余年颠覆了这江山又有何用。

裴蔺闭紧了眼,眼角有什么晶莹一闪而过,没入花白的鬓角再不得见。

这些年,他反反覆覆地质问自己,便是杀尽了那些投靠新君的反贼又有何用?

混混沌沌中,他仿佛又看见穿戴整齐的郁清端坐在正殿帝座上,温文尔雅的青年唇边含笑。

口出惊人之言,“你亲手杀了我,将首级献与新君。”

“好好活下去,莫要再念着旧事。若是我的儿女也能逃过一劫,便教他隐姓埋名,再不要卷入这朝堂风云间了。”

可他临死前心心念念的孩子,早就与他一道死在了二十余年前。

裴蔺抬手捂住了眼,急促地喘气,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咙。

如今,篡位之人的嫡系血脉只剩最后一人,他想到了逃亡离京的周怀璋。

月色如霜,如斯迫人心寒。

才过了中秋不久,陆菀便听说了京中越宁王暴毙的消息。

京中将此事瞒得死死的,并不曾传扬开,周怀璋传信来,只道是岭南之事危在旦夕。

这事自然是在谢瑜处听说的。

她若有所思道,“那我们岂不是很快便能回转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