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阿姥紧紧抓着岑开致的胳膊,喃喃道:“夜里瞧着更吓人了。”
小童倒是一副先生口吻,“噤声!”
钱阿姥够做人阿太的年纪,还被如此训斥,不由得惴惴。
漆黑八仙桌上立着一只红烛,文婆子老得都看不出年岁了,脸皮一层摞一层,下巴堆叠沟壑。
在这屋里更是憋闷,岑开致没忍住轻 咳一声,引得文婆子翻了眼皮瞪她,眼珠上满是白翳,果然这种窥听鬼神的差使,非天残地缺不能为。
“丧父缺母,杀夫祸妻!”
岑开致劈头盖脸遭了一句骂,倒还淡定,挑眉道:“倒准。”
后一句且不细论,阿爹身故,阿娘改嫁,的确吻合。
“近日总梦见阿爹,却又无嘱托,特来一问仙婆。”
话音落下渺无声息,钱阿姥轻碰了碰她,岑开致做恍然大悟状,将银子投了进了一只骨碗中,随即报上生辰八字。
文婆子眼皮不停颤动,颠了一阵,再睁开双眸时,却是一双再寻常不过的褐瞳。
岑开致牢牢盯着,就见自己的身影坍缩在瞳仁之中的一点红蕊里,似被地狱烈火裹挟,文婆子张口露出满口黑牙,哑声道:“阿致,你可知错?!”
声调仿佛中年男子,这一句呵问倒让岑开致神思澄明起来,她垂下眸子,掩住怒意道:“阿爹何意?”
“害夫至此,我在底下无颜见他。”
“他死在桐乡,葬在城郊,与阿爹和干?”
“明州西望,咫尺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