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是为了什么,总归是瞒了她!
身上人果然默了一默,周身褪去,蓦地染上两分凉凉疼惜,他似是拉起了锦被将她二人裹紧,复又贴紧了她,双臂收拢只是抱着她,唇瓣擦过她耳后,贴着她的耳珠轻声低语,“不想瞒你,不愿瞒你,却不能不瞒你,我知你眼中没有这曦朝天下更不愿叫我作难,若不瞒你,你可愿意叫我问你设局哄骗天下人?”
夏侯云曦神思散乱,先前被他撩起欲念,生生压下脑海之中的神思却仍是飘飘荡荡无所依归,此刻得他脉脉温情,更是下意识的催眠自己不愿就醒,昏沉似幻之中听闻此言心头蓦地抽紧,她……如何不知,可他既然知道这般局面乃是骗尽了天下万民却怎地还要如此为之,若是此事不成,若是被人瞧出端倪来,百姓或许不知其中利害,朝臣又如何能再敬他服他如从前,如此将这江山万里视作儿戏,如此将千军万马玩弄掌中,如此至曦朝上下臣民与不顾,他是要做暴君昏君不成!
她瞬时咬紧了唇,哑声问她,“既知是如此,为何还要执意而为?若是……若是失了算,若是天下就此成乱,你要如何千秋万世?我便是如你所愿得了这皇位,又如何能安稳?”
夏侯云曦语声绵长,分明是情急万分,却生生压着生怕惊醒了自己惊走了他,轻柔软糯的声音尚自还有欲念韵味侵染,身上之人听闻她之言气息微微一重,转头刀唇一合吮住她耳后细肉贝齿轻咬,夏侯云曦刚刚才能心态平复,如此一来又惹得她喘息略重,那人却好似惩罚似地加重了力道,只叫她不自觉的扭动了腰身,连带着他也受了折磨。
他复又将她揽住,离了她的嫩肤语声灼烫的答话,“为何执意而为?因为你值得我如此,我所有的一切亦是你的,不愿叫你受半分委屈,不愿叫你费半分思量,若非这至高之位,如何许你随性而为,若非君临天下,如何能叫你心念无阻,你要的我给你,你心中想的我亦要许你,从今往后,唯我能治你!”
夏侯云曦心头大震,酸酸软软的溺成一片,呼吸加剧,却是愈发的想要镶嵌入他的身子似地往他怀中挤去,他亦是语声温软如斯,揽着她的背脊上下游曳,胸膛鼓震,手下却是如同哄孩儿一般的轻柔,他又在她肩头吻上,却是还未说完,“还不止于此,曦朝受创天下必定生乱,我又如何不知这个道理,然则我等的便是这一乱,我宁愿雷霆除之,亦不愿将此变为沉疴恶疾,我欲将一个干净齐整的江山交予晔儿,如此方能不负你生死徘徊才得了他,我还想早日与你去看曦朝山水,若不能许你安稳,若非有完全把握,我怎忍心……”
怎忍心留你一人,哪怕只有数日,哪怕我已经为你铺陈好一切,却仍是不忍,不忍将你置于这冷硬帝宫之内,夜夜为我担惊受怕,日日任相思蚀骨!
夏侯云曦实实在在的哽住,她知他强大悍勇,手腕高绝,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这天下至尊之人,他的手段他的谋略,绝不会给敌人分毫可趁之机,执掌皇权手握天下,他给她的亦是这天下女子所不能想所不敢想之荣华深情,她亦知他爱她之心,不忍叫她委屈受难,帝王之爱帝王之宠他尽数予她,她还有何苛求?
她因他未曾考虑到粮草一事而心觉奇怪,又因颜回之行察出不妥,而东海战败之报纷至沓来,东海王明知朝中是她主事却没有任何的言语带给她,他带兵出长安已经数日,却亦是未曾给她一言一字,她心中疑窦丛生,后又看尽近四月来所有与东周相关之奏折,方知东周求和之心恳切,并非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对曦朝宣战,由此,她心中可以确定东海之战定然有变,然而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即便卫忠已经替她肯定了这猜测,她却仍是难以置信!
古时有帝王为了博得红颜一笑而戏诸侯与烽火狼烟,她少时闻之此事心中不由得嗤之以鼻,却不知如今此事竟然生在她身上,两国交战、朝臣恐慌万民惶然、战败失城他御驾亲征,中原暴乱横生终将纷纷拔刀剿乱,曦朝如此风雨飘摇危在旦夕之剧变竟然全都因他倾天下以求不负她之念!
可他到底不是以烽火狼烟而戏将兵的昏庸之君,那一瞬以天下为局的念头因她而起,终是因他的深谋远虑变作一场清缴乱党的帝王权术,乱,他等的便是这一乱,乱,他只想着越乱越好,因他有这般手腕来收场,因他有这般韬略来安邦!一切尽在他的谋算之中,唯一漏掉的只怕是她这般快的就发现了此中内情!
夏侯云曦几不能言,却仍是攥紧了他腰侧肌理哑声沉问,“我若是猜不到你的谋算,我若是满心满虑为战事心焦,你怎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