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中意这块料子,手指所经之处,眼神也珍重地抚摸,无意中流露出喜爱:“你摸摸,多舒服。前几天,港督家的小姐还拿走一匹呢,就是贵了点。”
“港督的千金也来你们店里做衣服?”听了他的话,祁天也认真研究起布料上的花纹。
章仕成意识到扯远了,尴尬应付:“她怎么会来这种小地方,一般都是我们过去。”
祁天拍板:“那就这个吧,先做两件,一件斗篷,一件大衣。”跟黄金等价的昂贵衣料,他眼都不眨,转头又看上店里陈列出的一条洋裙,“有和这个一样的,也做一件。”
“这种丝料暂时不会有进货了。”这章仕成取下皮尺往木头架子的模特儿腰上估了估:“侬太太腰身多少?”
“差不多这点。祁天比了一个圈,西洋女人饿几星期的肚子,用束腰勒得自己不能呼吸,才换来的姣好身段,又收紧了一点,抱歉地耸肩,“她们女人的三围,总是不肯老实告诉男人的。”
章仕成懂得人的笑笑:“没关系,没关系。腰上收两寸,倒正是侬太太的尺寸。”
“要改很久吗?”祁天问。
“很快的,马上就能改好。”章仕成对他说,然后又体贴的送上烫了金边的纸、蘸水笔和一瓶墨水,“我们店里可以送货上门,你留个地址吧,如果还有什么想写给太太的,到时候我让人和衣服一起放到盒子里。”
祁天本来对这些男女间的小心思并不放在心上,但纸片喷了淡淡一点香水,有一点伊人翩然而过,独留余香的意味,倒正符合了他现下的心情,他提笔蘸墨,斟酌了良久,第一张,嫌笔锋太刚劲,不能表达心意千万,第二张,嫌落款太仓促,万一让她认为不珍重,连废了几张,不想丢进纸篓叫别人捡去,故而收进西装内侧的口袋,然后摇头笑起来,他这是怎么了?因为小小的一张纸片,要催生出诸多的挑剔,简直刻板的不像他了。
章仕成到底老裁缝,一杯茶的功夫,衣服改好了,他从祁天手上接过地址,有分寸地不去看他写的纸片,叠好同衣服一起小心放入奶白色的长方礼盒,用电光粉的缎带束起,不露声色的恭维:“侬跟侬太太,都是福气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