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在这儿呢，妈也没敢乱动，就扒开箱子口瞅了两眼。”陈秀红说着，小心翼翼地掀开枕头，从底下抽出厚厚一沓用细麻绳捆好的信件，递给王安平，“本来是想让你大娘帮着瞧瞧信里写了啥，可你大娘说啦，私拆别人信件可不好，就算亲儿子寄给娘的，那也不行，得等你回来自个儿看。”

“妈就打开看了这一个箱子，那本相册是放在最上面的。”她转身打开老旧的衣橱门，从里面捧出一本沉甸甸、硬壳封面的相册，再次递给儿子，语气带着点心疼和期盼，“平儿，你坐下来……好好看看吧。你这小儿子，打从生下来到现在，你这当爹的，连面儿都还没见着呢……”

王安平依言坐下，将相册放在膝上，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硬挺的封面。第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微微泛着光泽的黑白照片——姜欣苒穿着合体的旗袍，眉眼间带着初为人母的温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她身旁，站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笔挺的小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小脸绷着，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正是大儿子王茂学。

“王茂学”这名字，还是爷奶在世时，早早为长孙定下的。

谁能想到，二老最终也没能等到亲眼看看这个承载了他们期望的重孙子。

他沉默地翻动着相册，指尖划过光滑的纸面。

照片记录着小儿子从出生那皱巴巴、紧闭双眼的小模样开始，一点一滴的变化：满月时睁开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百天时胖乎乎的笑脸，坐在摇车里好奇张望……每一张照片下面，都细心地贴着一张小小的白色纸条，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拍摄日期和孩子的状态：“出生第3天”，“满月留念”……点点滴滴，全是母亲细致入微的爱与时光的痕迹。

还有大儿子，这长得有些太快了，个头一下子竟然窜起来这么高了。

他离开的时候，也不过才刚刚学会走路没有多久。

“老大，”陈秀红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这小孙子……是几月份出生的呢？”她努力想记住关于孙子的一切。

“年底，十月二十六。”王安平的目光仍停留在相册上，声音有些低沉。

陈秀红用力点点头：“嗯，妈记住了，十月二十六……”她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儿子看不出表情的侧脸上，眼中带着深深的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声音压得更低了：“老大……你……你想两个孩子吗？”她知道，儿子留在这山沟里，一大半原因是为了她这个离不开故土的老娘。否则，他本可以去香江，一家团聚。

王安平合上相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心中滋味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