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斯特神父要热烈欢迎克劳德大驾光临,因为他的出场排场太大,实在是跟梵国那位身为天主使徒的教宗一模一样。
所以本来敞怀去抱克劳德的遗朱当即就后悔了,临阵脱逃但没能躲过克劳德的魔爪,被硬“请”着登上了直升机。
从布伦达教堂横厅走出的、穿白色修士服的神父只能仰头目送。
望眼欲穿,被日头灼了眼。
……
两人在草陂旁边的空旷地降落,遗朱揪着克劳德身上的夹克领子看了半天,发现有制服编号。
他问道:“你怎么自报是皇家空军飞行员?把以前的制服找出来穿了?”
“我从兰都警署辞职,随后去了皇家空军,参与培养一支新的飞行队。”克劳德凑近些任由他把玩,“新建的塔台工程落成,需要试飞,我就飞过来了。”
遗朱薅了根芨芨草,把他往远处扒拉,格外敏锐地问:“是不是因为该死的兰德尔?那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只在这里降落?”
克劳德没扯谎:“遗朱,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去战争公墓走一趟。”
遗朱:“……”
劝不住。
一个赛一个地固执。
一听这话,遗朱将伸在草坪上的腿屈起,一旁的克劳德闻风而动,第一时间将手臂铲过了他的膝弯,不让他起身。
面前就是倒映瓦蓝天幕的湖面,遗朱匪夷所思:“你要把我丢河里?”
克劳德没动,就着这样的姿势,神情是凭吊古战场一样的落寞深沉。
遗朱只觉得他在装可怜,但心有余悸。
克劳德的自毁情结是一团乱絮,根本无从下手清理,谁知道他的乙酚注射器会对准自己哪条血管,谁知道他会不会横死于某个深夜。
“这是你的决定,我总不能干涉。你只是去一次公墓而已,不至于永远也不回来了。”遗朱琢磨着又问了一句,“对吧?”
他很少向别人索要承诺,因为要一个曾经垂死的人继续活着,实在称不上道德。
不是自信缺失,遗朱自认没有和战争这台绞肉机抗衡的魅力,环境的真谛是重塑或者毁灭旧我,本质上都存在嬗变。
人可能认为初衷和童稚难能可贵,命运却会认为矢志不渝是对命运的一种忤逆。
困难到遗朱都一筹莫展,他叹息道:“和死神抢人,我真是被困在了里相当俗气的桥段。”
克劳德的手肘抵在膝上,笑着说:“但你身旁有个相当不俗的男人。”
他说完,抬起手给遗朱戴上飞行头盔,两人重新回到了“画眉”上。
熟悉的引擎声和螺旋桨轰鸣的声音响起,可以完全遮蔽掉人的声音。
遗朱戴上了耳机,对着传音的麦克说道:
“克劳德,很抱歉来自新世纪的我,不能阻止所有这一切的发生。我救过你两次,一次在普宁郡边界,一次在圣保罗修道院。”
“卑劣的遗朱要威胁你: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喜欢我,就请务必活着。现在我要求你向我告白。”
克劳德已驶上航线,他没有分神,表白毫不犹豫。
“我爱你。”
遗朱敲了敲他的耳机,示意太俗了。
他改口道:“我会……长命百岁。”
遗朱戴上了耳麦,也给了虚假承诺:“告白到下个世纪,我就答应你。”
不知是凄惶还是绝望,遗朱期待的任务进度通知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