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

他说:“你说吧,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说:“那你先答应我,不要回去跟你父母亲吵架!”

果然和他预判的一样,我违心地说:“好的!”

不要惩罚自己(七)

芳说:“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去了南郊三站张会计儿给安软件!”

我说:“不是给人家安软件,而是去给维护了!”

我之所以狡辩,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适应一下,心里有个准备。

“不管是啥吧,你爸见我喝了瓶矿泉水,你也知道,你们家的水不干净,你妈又常常洗不干净碗,我又有孕吐反应,所以就不喝家里的水出去买了瓶矿泉水,你爸回来看见瞪了我一眼,他直接来了一句'矿泉水有求甚喝头!’当时把我气得满眼满眼的泪。”

“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是怕你和他们吵架。”

“好的,我不吵。咱们睡吧。”阿琪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两个人相拥而眠,阿琪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回去问个明白。

一个星期以后。

“爸,我问你个事儿?”

“问吧!”摆出一幅天底下只有他知道这个秘密的骄傲样子,准备倾囊相售。

“你半个月20 天前,是不是和至芳说过矿泉水有求甚喝头?”

他楞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自知理亏的避重就轻的说:“这不是半个月前,这事儿好像有一个多月,40多天以前吧!”

“咱先别管他多长时间,就说这事你说过没?”

阿琪不依不饶,穷追猛打般的问道。

“说过!”他承认了,也可能是坦然,也可能是肆无忌惮。看你就这点屁事能干点什么?

我还曾经担心他拒不承认,或者说自己忘记了,搪塞过去。

既然他这么不要脸,这么不体面,也就没有什么可为他保留的了。

“这…..的话,是你一个当公公该对儿媳妇说的话?”

这句无需回答的问询掉在了地上,对方继续吃着饭没有什么反应,脸皮像牛皮一样厚实,一颗小图钉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你给大儿子娶媳妇杂七杂八花了4万多,蹋下的饥荒绝大部份都是我打的,娶二媳妇不花4000的话,也最少得花400吧,17.5元一件矿泉水,咱们顶到天算她20块钱买一吨,400百块钱买好几十个,摞起来有一人多高哇!”边说边用手比划着高度。

“让她天天喝矿泉水,也得喝一个月吧?再说了,她天天喝我天天卖,买不起愿我求是的过,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骂人家?”

它装B一个字也没吐出来,我好像在和一头进食的猪在沟通,没有任何反应。

“你能不能少吃两口,说说我说的对不对?”阿琪寻根究底的问道,仿佛非要从他嘴里掏出一个答案。

父亲还是用那老一套来训斥我:“你总是揪着过去不放。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感觉自己被重新放回到了冰窟窿里,梦境与清醒之间的界线变得模糊起来。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的童年,储存在大脑中的片段重新组成新的记忆或感觉:他结结实实地甩了那个小孩一个耳光,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而现在的我僵持着坐在炕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无力感灌满了全身,被打得头昏脑涨。厨房里的声音消失了。刹那间,屋子里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像无数次一样,当巴掌扇过来时,就把脸蛋凑上去挨打,木纳得心甘情愿当个出气筒。

因为孝道,我们得为他们的行为开脱,合理化这一切,因为大脑需要逻辑去理解和记录,默忍受着那些耳光、烫伤和鞭打,感觉鲜血流过肌肤的凉凉的粘粘的,又悲壮又无奈,唯独没有人可怜或温暖同情。

所有这一切也可能只是为了从根本上帮助父母彻底忘掉他们悲惨的过去以及由此产生的不良后果。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或者说做好准备,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我的父亲是一个只会家暴的懦夫,生我养我的人并不爱我,也不需要我。

如果说需要,也只是需要我的钱。

年幼的我的心一直到此时此刻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或观点,“被父母放弃或抛弃,将面临着没有吃的,没有喝的,直面死亡!”

这是我不能接受的,我没有勇气和能力接受这种糟糕的境地。

我只能幻想比现在更糟的情况来平衡内心,在大脑的记忆深处,努力挖掘和寻找那些更痛苦的经历。

感觉过了好久,因为痛苦令人难以忍受,时间跨度被拉长,实际上才几分钟,终于找到,有一次他狠狠地踢了一下侧腰,让我都尿血尿了好几天。

现在比那次还好,现在的我至少没有尿血,健康完整,有了自己爱的人,还有了自己的房子。

一想到房子就知道这个曾经差劲的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家已经不再是我的安身之所,我需要一个重新温暖的家。

我和我的爱人,我们俩应该离开这个地方,奔向一个新生命开启的地方。

是的,一铁锅熬胡的粥不搅,也许还好点。面对悲伤的过去,我们应该有应对的措施,否则不要轻易去面对。

不要惩罚自己(八)

路上我自责的说:“对不起,我连个公道都不能给你!对于这种我的长辈我不知道怎么说,显然他们不值得尊重,更不值得尊敬。”

芳噙着眼泪抓着我的手说:“你不要说自己没用,我很感谢你,在这个人人都讲究孝道惧怕长辈的国度能为我做主,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我保证永远不会离开你!”

两个人用勇气跟泪水,一次次的浇灌的痛苦的缝隙,希望他长出新的枝芽。

芳问:“难道你们家亲戚里头就没有一两个正常机明人的吗?”

“我大姨姐和二姨姐还好,不过大姨姐思想固化和我妈妈穿一条秋裤,二姨姐还算正常。”

“就你那大姨姐不分对错只站立场,牺牲小辈,我看也寡气!”

“我看也是!”有的人是蠢,有的人是坏,有的人又蠢又坏,但还有一种人是以为你好的名义站在道德制高点迫害你,你根本没有机会看到,除非你实实在在的吃过她的亏。

说完,我沉浸到了一段回忆之中。

那是2006.5.4日我结婚当天的晚上。

我高高兴兴的从靠西第二间的正房打算去西房和多年不见的亲戚一起打打牌,远远的听见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早就急不可耐了。

大姨姐吕美丽像死了人一样,脸色铁青地横挡在路上,狠狠地说:“你还有脸笑呢?!”

我当时一脸懵逼,我觉得:我靠,这人生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人生何等荣耀的时候,难道发自内心的微笑也是一种罪吗?

“怎么了,大姐。”我讨好式的询问,隐隐约约觉得和东面的房里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有关系,尚B云(也就是二娃)又在表演鬼上身或跳大绳的神仙下驾,我觉得大喜的日子很晦气,但是也觉得不想跟她计较,全当没发生过去就算了,可你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找你。

“你妈说鬼上身要要她的命!”

“那想咋办?”我知道他们已经背着我挖好了坑,张好了口袋等着我往里钻,只是不知道这个坑有多深,麻袋口系住以后落下的棍棒有多狠?

“你妈没说,”觉得用词不准确,改了,改成“神仙没说啥,我听你爸说,就是你爸翻译神仙的话,说想让你再背1万块钱饥荒,就没事了!”

我回忆起前两三天,我妈要抢收礼金的画面,我妈说:“哪有个让小孩子收礼钱的呢?”

我说:“当然,一般都是大人给孩子操办婚礼,如果都是你出钱的话,那当然应该你收礼就完了,我这买房的饥荒还没打完,等着收上礼钱打饭店席面的钱呢!然后你把钱拿走,饭店的账甭结了?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啊!”

她用白眼仁狠狠的弯了我一下,恨不能弯掉一块肉,丢给我一个狠狠的眼神和决绝的表情,仿佛在面对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尸体,多看一眼看都是后悔。

我以为这事情过去了,没想到三天以后又翻出来了,佩服她百折不挠的精神,不过戏路真是窄的要命,跟这儿又续上了。

我从回忆中苏醒过来,感觉左边的肺叶里有类似肿块的东西,压的我呼吸不上来。

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次气力,说道:“我手踏住良心”,说着话用右手捂在了左胸口,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明洁的月亮,“对着月亮爷爷起誓,我对得起他们了,我前几天还和芳商量说等我们缓上个一年半载,等把我们的买房的饥荒打完了就给他们打饥荒,他们就这么急不可耐,连1分钟也不想等,告诉他们,他们的饥荒我们管了,她今天死了,我明天打发她!”

吕M丽眼见着事情办糟了,忙缓和着和他说:“行了,打不了1 万,先给打5000也行!”

我心说这又不是做买卖呢?还带搞价的,这回我要坚强些,不负担我自己不该负担的部分,我不要像以前再一次的软弱把刀插在自己心上,满眼擎着委屈的泪水,咬牙说道:“一分也没有!”

然后大步走向西房,留着大姨姐一脸错愕和不甘。

此刻,我虽然没有回身,但是我已经感觉到她再也不是我从小到大看见那个慈祥、温柔、善良的大姐,而变成一个被鬼吃掉的小孩,带领着妖魔鬼怪再去祸害别人的鬼,这就叫“为虎作伥”中的伥鬼!

也不知道是我们小时候没有看清,还是长大时候她们变得模样。

但我此刻不再象小孩子一样害怕,我知道这个地方如果留不下我,我就打车回市里,虽然我的房子不高级也没有装修,除了承重墙什么都没有,但总算是有了我的容身之处,不必再像小时候三番两次被赶出这个家,最小的一次仅仅是在不到10岁四年级的时候,况且我现在有一个愿意爱我并陪我一生的人,我们相伴的走下去,总不至于再害怕。我年轻有力气也有学历,可以养活自己和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可以活下去,我们已经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只要和这个恶魔一样的原始家庭脱离关系就好。

10岁被赶出家门的我,在包工队的草垫上忱的半头砖过过夜,也在大马路的草坑里丢过盹,……这糟糕的情景不胜枚举,我也不想再次回忆这些让脆弱的自己受到伤害,这所有的一切苦难都是我在糟糕的原始家庭人为给造就的。

当然被赶出去也并不是说全是坏的,也有短暂的美好的记忆。

那年是中秋节当天下午2点半左右,我15岁。遇见了让我一生感动到温暖的,至今仍不知道她名字但从未忘记过的,她,五寨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