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怕是前途……”
细碎的声浪模糊不清,却能从中打捞出“五年”、“张县长”、“前途”等字眼的冰山一角。
这些声音并非近在咫尺的喧哗,而是从走廊另一端的几团人影中飘散出来,故意压低了音量的飘渺回响。
如同一群小鱼试探着啄食水面漂浮的饵食碎片,既胆怯又想从中分一杯羹。
一丝冰冷的波纹终究在江昭阳沉寂的心湖表面扩开。
他挺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丝。
他打开了电脑看了起来。
窗外的风又紧了一点,天色渐渐沉郁下来,午后的食堂人声喧嚣。
江昭阳端着简单的餐盘——一份汤面,面上浮着几片寡淡的菜叶,一点肉渣星子也无——目光在嘈杂的人群中扫过。
他注意到靠近窗边的那几张长桌。
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坐满了平日里工作交集颇多的年轻干部们,正聊得热火朝天,饭香夹杂着笑语。
当他走入那片声响地带,正准备自然而然地靠过去时,那张桌边的谈笑肉眼可见地冷了一下。
几个凑在一起的头颅迅速地分开,各自转向面前的餐盘。
刚才的轻松自然如同被一块无形的吸音布瞬间吞噬,只留下突然的、沉默的空白,像一幅画上被硬生生擦掉了一块。
那个刚转正不久的大学生村官,此刻坐在最外围。
他的反应尤为仓促——他猛地低下头去,脸几乎要埋进热气腾腾的汤面碗里,右手无措地抓起手机又放下,像捧着个烫手的山芋,屏幕在指尖滑过一片冰冷的反光。
那屏幕瞬间亮起又熄灭,如同某种无声的信号在混乱中一闪而过。
没有人出声邀请,连一丝客套的目光交换都吝啬给予。
江昭阳端着那碗青菜白汤面,仿佛骤然踏入了无形的真空结界。
所有的热闹都突然有了明确的界限,边界外是他一个人的踽踽独行。
江昭阳的步履没有丝毫停顿,维持着和走进来时同样的频率和姿态,径直走到食堂最角落一张无人的小方桌旁,坐了下来。
筷子挑起面条的动作,稳定得没有任何波澜,只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面汤很寡淡,温度倒是烫得灼人喉咙。
周围的一切喧嚣或沉寂,在这一刻彻底沦为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