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常委们垂目看着文件,或翻动笔记本的空白页,窸窣的纸声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良久。
“咳,”一声刻意的轻咳像一枚小石子投入死水。
吴新田缓缓坐正了身体,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他没有环视四周,目光似乎越过了会议室的墙壁,投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既然大家还在思量,我来讲几句。”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油锅的凉水,骤然激起了静默中的反应,几道目光投向他。
吴新田清了清嗓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略显粗大:“文件摆在面前,标准很清楚。”
“放眼我们整个春奉县,”他略略拔高了音调,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确信,“拿文件中的标准一条条对照下去,真正够得上份量、让人心服口服的……”
他忽然停住,目光锐利地扫过张超森、蒋珂文等人,那目光里有种不可言说的笃定和逼问,仿佛在审视一片不毛之地后终于寻到了唯一的那颗珍珠,“唯有一个人——江昭阳同志!”
“江昭阳”三个字落地,像无形的针,戳破了沉闷的薄幕。
角落里记录会议的白薇蓦地抬起头,笔尖悬在纸上,一滴墨水迅速在纸页上晕开一个小小的蓝点。
她慌忙用手背掩住,脸微微泛红,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望过来。
吴新田的目光没有看任何人,径直看着会议桌的尽头,那方向正对着窗外遥远苍茫的天际线。
“昨天,不,就在今天这个钟点,”他声音忽然沉厚了些,仿佛带着来自现场的回响,“江昭阳同志已在去省城报到的途中!”
“明天,他将站在省委大礼堂那高高的主席台上,接受省里最高规格的表彰——一等功!”
他重重地停顿了一下,“我们都是工作多年的老同志,心里都有本账。”
“和平时期,一等功授予活着的同志,何其稀少?何等份量?!”
他不再看人,声音低沉而凝重,像鼓锤敲打众人的耳膜:“这枚一等功章,没有镀金,那是他实实在在做出的伟绩!”
他直视前方,视线仿佛穿透厚重的墙体,落向某个未知的地点,“还有,他豁出性命救下那条堤坝、那几个村子的那几秒,他冲下去堵管涌的时候……心里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