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绝看似美好的提拔,是因为他嗅到了那个副职岗位可能带来的架空感——位高,权轻。
“怕副县长一职虚,要实权?”白刚几乎是以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将这句话抛了出来,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试图剖开江昭阳的冠冕堂皇。
表面功夫说得倒是挺好听的——“脱不开身”?白刚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冷笑。
在他几十年的官场阅历里,这种“为公忘私”的表态,往往是更高层次政治诉求的粉饰。
好像除了他,这琉璃镇就转不开了?地球离了他就不转了?
这个念头在白刚心中翻腾。
一个常务副镇长,如此强调个人作用,本身就是一种权力的僭越暗示。
“哦?”白刚的眉毛扬得更高了,身体再次前倾,双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拍,仿佛在揭示一个被对方精心隐藏的秘密,“让我猜猜?”
“你要的,是不是副县长兼任琉璃镇的镇长?鱼与熊掌你要兼得?!”
“一步到位既解决了级别问题,又能继续牢牢掌控你那些‘不能凉’的实际工作?”
他用目光紧紧锁定江昭阳:“巧了,据我所知,你们县委常委会上报的方案,还真就是这么——建议的!”
“副县长——兼——任——琉璃镇镇长!”
最后几个字,白刚一字一顿,敲金击玉,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激起无形的涟漪。
他将皮球直接踢了回去。
江昭阳的脸上终于不再是万年不变的平静。
一丝极淡、但又意味深长的笑意在他的唇角化开,像是平静湖面上被投下的一颗小石子,漾起微微的涟漪。
他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迎着白刚近乎咄咄逼人的目光,用一种近乎教科书般标准的腔调回应道:“白部长,职位的高低与权力的大小,在我个人看来,并不是首要追求的目标。”
“我更看重的是,在这个位置上,我能为琉璃镇、为这里的父老乡亲,扎扎实实地多做一些事情,多解决一些实际困难。”
“服务人民,这才是落脚点。”
这个回答,圆润,滴水不漏,完美地契合了某种标准答案,却恰恰加深了白刚心头的寒意。
“呵……”白刚的心头瞬间滚过无声的冷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他内心的警笛无声拉响:这个年轻人的城府,比他预想的还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