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你不收,相爷怎么收?相爷不收,陛

马超负手而立:

“思及将军骨肉在敌手,未敢轻用耳。”

“骠骑将军!”

“大丈夫行事,当分轻重。”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今乐能为国家效力,如何能够顾及私情?”

“妻子父母,就当田某从来未有过罢!”

唯恐马超仍然不信任自己,于是命人将自己的小妾带过来。

“此妇所生逆子正在韩营!”

话落,田乐拔剑出鞘,寒光闪过。

那小妾惨叫一声,应声倒地,鲜血染红黄土。

周围将领,无不惊愕。

马超遂不疑田乐忠心,用他为先锋向导,驱兵大进。

汉阳三郡将士,皆畏汉军兵锋。

兼之又有田乐为向导,马超未费太大功夫,便接连收复了汉阳、扶风、安定三郡。

算是为国家收复了小半个凉州。

不过对于汉朝最重要的还是韩遂目前所在的陇西。

因为陇西对关中地区形成了天然的俯攻态势。

控制陇西,即可顺势威胁关中。

这也是为什么诸葛亮北伐时,陇西响应,震动长安的原因。

本着一鼓作气的原则,马超借着收复汉阳三郡的大胜之姿。

乘胜追击,猛攻陇西。

不想却遭到了韩遂与羌人的奋力抵抗。

眼看隆冬将至,汉军军旅困苦。

马超只得整军回营,退回长安。

但不管怎么说,此役至少实打实地为国家收复了凉州三郡,于国有功。

刘备颁诏表扬,然后重赏马超一军。

不过,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凉州不难打,难得是怎么安定这里。

特殊的地域环境,特殊的民族纽带。

只要统治者稍微管理不当,又是一场大规模叛乱。

到时候再出兵平叛,收复,再叛,便陷入了死循环。

中间金钱、人力却白白浪费了。

所以常说凉州问题,是东汉政府最为头疼的问题。

关于委任谁来治理凉州,朝廷一时间不能决。

能力强的,不愿意去。

职位低愿意去的,能力有不太够。

所以“凉州”一事,暂时在洛阳搁置了。

……

这日,洛阳城,暮春时节。

桃花已谢,柳絮纷飞,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候。

李翊自朝中归来,他身着官袍,腰悬玉带。

面容肃穆,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

车轿刚至府前,便听得一阵争执之声。

“相爷有令,概不收礼,您请回吧!”

家仆老赵的声音传来,中气十足。

“老丈,在下并非行贿,只是略表心意……”

一个中年男子低声下气地解释。

李翊掀开轿帘,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被拦在门外。

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面色焦急。

那人见轿中之人气度不凡,连忙躬身行礼。

老赵回头见是李翊,慌忙跪倒:

“相爷回来了!”

“这人非要送礼,小的按您的规矩拦着,他却纠缠不休。”

李翊缓步下轿,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继而笑道: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来者即是客,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请进府一叙。”

那人与老赵俱是一愣。

老赵迟疑道:“相爷,这……”

“无妨。”李翊摆摆手,“备茶。”

入得厅堂,分宾主落座。

侍女奉上茶汤,李翊这才细细打量来人。

只见其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瘦,手指关节粗大,显是常年劳碌之人。

“在下张诚,洛阳城西木材行的东家,冒昧打扰相爷,实在惶恐。”

那人起身再拜。

李翊轻啜一口茶汤,温言道:

“张东家不必多礼。”

“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张诚面露难色,犹豫片刻方道:

“实不相瞒,小人的木材行近日被官府征用,说是要为皇家修建离宫。”

“这本是光耀门楣之事,奈何官府所给银钱不足成本之半。”

“小人虽微有家财,可若长次下去,小人一家老小恐也要流落街头。”

李翊眉头微蹙:

“此事可曾向有司申诉?”

“申诉数次,皆如石沉大海。”

张诚苦笑,“听闻相爷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故斗胆前来……”

至此处,张诚将手中锦盒奉上。

“此乃家传玉佩一枚,虽非‘贵重’之物,却是在下一片心意,还望相爷照拂一二。”

张诚刻意将“贵重”二字说得很轻。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枚玉佩价值不菲,张诚知道李翊的名声,这才故意说它只是寻常玉佩。

李翊目光落在锦盒上,沉吟片刻,忽然伸手接过:

“此事本相已知晓,明日便命人查办。”

“张东主且安心回去,三日内必有答复。”

张诚大喜过望,连连叩首:

“相爷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送走张诚后,李翊独坐厅中,手指轻叩锦盒,若有所思。

忽闻环佩叮当,一阵幽香袭来,却是夫人麋贞自内室转出。

“夫君今日怎生破例收了礼物?”

麋贞蛾眉微蹙,语带疑惑。

她身着淡绿罗裙,发髻高挽。

虽已年过三旬,却仍不减当年风姿。

李翊示意夫人坐下,亲手为她斟了杯茶:

“夫人且坐,容我慢慢道来。”

麋贞接过茶盏,却不饮用,只是凝视丈夫:

“自徐州追随主公至今,夫君向来清廉自守,门庭如洗。”

“今日之举,实在令妾身不解。”

麋贞本就是富贵出身,寻常财物岂能动她心弦?

所以李翊定下的拒不收礼的规矩,她是相当赞同的。

本来他们家就不缺这些物什,收了反而落人口实。

李翊微微一笑,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夫人可记得当年在徐州时,我曾因拒收一豪强百两黄金而闻名?”

“自然记得。”

麋贞点头,“那时陛下初领徐州,根基未稳,夫君此举为主公赢得民心无数。”

他站起身,负手踱步,沉声说道:

“然今日之势已非昔比。”

“主公继承大统,贵为天子。”

“我为内阁首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仍如从前般不近人情,反倒不妥。”

麋贞眼中疑惑更甚:

“此话怎讲?”

李翊转身,直视夫人:

“夫人试想,寻常百姓求首相办事,若连些许心意都不能表,他们心中何安?”

“朝中百官见我如此严苛,又怎敢稍有逾矩?”

“长此以往,上下隔绝,政令难通。”

他拿起锦盒,缓缓打开。

只见一枚羊脂白玉佩静静躺在其中,温润如水。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为政者当明此理。”

麋贞若有所思,“夫君是说……”

“我非贪图财物。”

李翊将玉佩放回盒中,“而是要给天下人一条活路。”

“若首相府门庭冷落,百官不敢近前。”

“百姓无处诉苦,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不义。”

他走至夫人身旁,轻抚其肩:

“再者,我今位居首相。”

“若仍如从前般标榜清廉,岂非显得比陛下更为清高?”

“此非人臣之道也。”

李翊的意思,就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从前他在徐州,毫无根基,无权无势。

是众人眼中靠老婆上位,“吃软饭”的货。

那李翊只能是埋头苦干,努力证明自己。

通过拒收任何礼物,以此来彰显自己高洁不屈的品格。

说到底,还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徐州的士人圈子里去。

因为要营销“高洁之士”的形象嘛,士人圈子就吃这个。

可如今,李翊早已名满天下。

不需要在像以前那样“作秀”了。

相反,若是再像以前那样不近人情,未免太不给手下人活路了。

这样的领导,只会让人感到敬畏,手下人是不敢亲近的。

时间一长,上下级的沟通越来越少,政令肯定会出问题。

再者,便是李翊方才说的。

天子是圣人,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我身为臣子,品德岂能比圣人还高?

收下礼物,对大家都好。

麋贞闻言,神色渐缓:

“夫君深谋远虑,妾身愚钝,竟未想到这一层。”

李翊笑道:

“夫人不必自责。”

“从今往后,府中可适当放宽限制。”

“贵重之物可适当而收,寻常人情往来,也不必一概拒绝。”

麋贞起身施礼:

“妾身记下了。”

其实,倒也不必把送礼就跟“腐败”直接绑定。

人情来往,自古以来便是社会运转的必然一环。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假如你手中有两个名额,给了手下两个能力不错的小伙子。

前者事后买了些水果送上门,感激你对他的照拂。

后者屁都不放一个,仍然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之后再有一个名额,你会优先给谁?

如果你说,谁能力强我就给谁。

那只能说明,你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权力。

正说话间,忽听得珠帘响动,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只见一位身着鹅黄纱裙的年轻女子莲步轻移,人未至而笑先闻。

“哟,相爷今日怎的开了窍?早该如此了!”

李翊回头,见是二夫人袁莹,不由摇头轻笑。

别看袁莹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可依然是杏眼桃腮,顾盼生辉。

性格也如往日般活泼。

李翊猜测,大概率还是他没有太过用本朝的“礼法”来约束她。

所以她现在的性格,皆是天性使然。

袁莹行至近前,挽住李翊手臂娇声道:

“妾身父亲在淮南时,府前车马终日不绝。”

“自嫁入相府,门前冷落得连鸟儿都不愿落脚,可闷煞人也!”

“如今相爷想通了,真是再好不过。”

麋贞闻言蹙眉:

“妹妹慎言。”

“相爷方才还说,只是适当放宽,并非来者不拒。”

李翊拍拍袁莹的手,温声道:

“你呀,总是这般极端。”

“我只说允许送礼,可没说见礼就收。”

“何人可收,何礼能受,这其中分寸,还需细细斟酌。”

收礼就意味着得办事儿,而政治资源是有限的。

即便是贪官,也不能来者不拒,啥礼都收的。

袁莹吐了吐舌头,俏皮道:

“知道啦知道啦,相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着眼波流转,瞥见案上锦盒。

“这玉佩成色倒是不错,不过比起我娘家收藏的还差些火候哩。”

李翊失笑:“你呀……”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老赵高声禀报:

“相爷,内阁送来紧急公文!”

接过公文一看,正是关于张诚木材行的批复。

李翊略一沉吟,提笔批了几个字,吩咐道:

“即刻送去户监,命他们照此办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你四处奔走托关系,几个月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有时候真的只是别人一句话便能解决的。

李翊亲自操办此事,内阁自是不敢怠慢。

话一传到,立马给出批复。

三日后,张诚之事果然圆满解决。

官府不仅补足了银钱,还额外给了三分利钱作为补偿。

张诚喜出望外,连夜备了厚礼再访相府。

这次老赵不敢阻拦,径直引他入内。

张诚跪地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