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西园。
这段时间刘宏没有玩耍嬉乐,每日都在大殿专心办公,从傍晚到次日正午,日夜颠倒勤奋无比。
从各地传来的情报极为繁杂,工作量确实很大。
每支军队的动向都必须仔细考量,毕竟此时不同往日,而且这些军队现在到底属于谁真的不好说。
张让侍立在旁,但他不通军务说不上话。
只有黄门令蹇硕掌管着监军黄门,熟知各军队的情况,能给刘宏一些建议。
“陛下,臣已查问清楚,卢尚书围城以困绝黄巾之策并无错处……是左丰收了贿赂,想让卢尚书速破黄巾,卢尚书不肯耗损将士,因此左丰劾其遇敌不前延误军机。”
蹇硕躬身在刘宏面前轻声说道。
“……左丰收了谁的贿赂?”
刘宏揉了揉已经熬出黑眼圈的眼睛,声音极为疲惫。
“左丰招认贿者极多,冀州各家皆有贿赂,皆求左丰监令大军速平张角……”
蹇硕说到此摇了摇头:“但此事倒也寻常,冀州人人都想速平乱贼以便归乡。”
“是啊,都想速平乱贼……可他们家家皆有兵勇,户户皆有军械,却都想等着朕耗损中军!那是他们的家乡……但他们亲手掀起了兵祸,却又不愿出半分力……”
刘宏闭上了眼:“他们还想让朕把禁军、虎贲、宫城宿卫,乃至你们这些内臣,全都派往战场……最好是京中一个兵卒皆无,才好把朕捏于掌中。”
蹇硕躬身,没有说话,只低声叹气。
“南阳情况如何?”
刘宏呼出一口浊气,不再抱怨,转头问正事。
“南阳太守秦颉回报,已斩张曼成。”
蹇硕将一份军报递到刘宏面前:“但南阳黄巾又推举了一个叫赵弘的为渠帅,人众反而越来越多,据称已达十万人。今秦颉已与右中郎将朱儁合兵一万八千人,围了宛城,但恐难速胜。”
所谓恐难速胜都算是高估了,实际上未必打得过……
“……屠刀之下人人自危,杀得越多,叛的就越多,如何能胜?皇甫嵩呢?”
刘宏揉了揉已经熬出黑眼圈的眼睛,声音极为疲惫。
“正在东郡仓亭与黄巾卜已对峙,同样是以万余兵力对数倍之敌……”
蹇硕低声回复道。
“传召,令皇甫嵩、朱儁、董卓各自征调上户青壮,催令其速破黄巾!凡田产逾千亩之家皆可征调……若是无法建功,便以卢植为范!”
刘宏狠狠的下着令:“既然他们要做孽,便让他们做到底!”
“陛下,此事恐会导致下户寒士被强征为兵……”
蹇硕显然是了解实际军务的,赶紧提醒。
“如今巨鹿、东郡、南阳等地哪还有下户?下户全都已经从了黄巾了!便有未从者,你以为他们不逃吗?唯有上户不会逃!”
刘宏烦躁的看了一眼军报,随手扔到地上:“且让豪右自去与黄巾搏杀吧,想让朕损兵折将,那他们也别想旁观……”
说完生了会闷气,转头又问张让:“左丰收了多少贿赂?”
“皆是不菲贵物,价值难计。”
张让低头回复:“臣已将其家资全数抄没入宫,或可逾亿……”
“就以此资财募军,招各地军户良家编练新军……先将新军补为虎贲别部,由你直接统领,勿让旁人插手,新军就在西园外驻营。”
刘宏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将虎贲中善技击之士抽调入新军作为武教,将他们全数晋为郎将。董重那里,张让你去知会一声。”
“是……陛下,折冲校尉袁公路眼下正代职虎贲中郎。”
张让出声提醒道:“若以虎贲补新军,袁公路要如何调任?”
“拜袁术为虎贲中郎将,令其为平叛大军提供战马粮草等各项军需。”
刘宏毫不思索的给袁术升了官:“袁基掌太仆马政,袁家前几年靠马匹获利甚多,让袁术从袁基那里讨要军马……京中皆传两头共身,朕倒要看看这两个头谁做主!”
“可军需事务是大将军之职……”
张让话说到一半,便又闭上了嘴。
何进虽已拜大将军,但一直在做后勤,军需供应是何进在做,只不过……基本啥都没做,确实供应不上。
其实何进若是稍微懂点事,在就任大将军的第一时间,就应该广发大将军令。
比如勒令各郡提供军马武装禁军,要求各郡征粮备战,斩杀所有弃土逃亡的官员,令各家自募义军剿贼,以大将军权限将义军收为正规军等等,这都是大将军该做的事。
刘宏给了何进权限,但何进几乎什么也没做,因为没人告诉他该做什么,他一个屠户确实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结果所有的命令都只能出自刘宏,戳一下蹦一下,关键是蹦的一直都不是正确的方向……
现在让袁术领虎贲中郎将,代替何进供应军需,这自然是为了让袁家内部不睦,也使袁家与三个领军大将不睦——除非袁家愿意破财供应三军,否则多半是供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