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那程二娘听得这话,道:“没事,只是衣服擦破了一点,想是她自己也有不小心的地方,我给补上就好,小孩子家家的,不用你赔!”
小莲投在亲娘怀里,本来已经哭声渐歇,听得这话,却是一个忍不住,又呜呜哭了起来。
程二娘轻轻拍了她一下,道:“好端端的,也没伤着,这又哭什么?”
她本也是小孩长大,自打当了姐姐,又做了娘,便时时紧绷,实在没有余力,但宋妙过去的日子里幸运太多,故而稍能得闲,去猜一点稚子心思。
今日一早,得知自己可以跟着出门,还是去一个老大院子里,小莲吃过早饭之后,借口出汗,特地跑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同吃同住,宋妙自然知道她一共有三套夏衣,其一色褐,袖口打了补丁,其一色灰,肩膀补过,今天穿出来这一套是颜色最为漂亮的、小莲最为喜欢的,青绿色,虽也补过,但补在腋下,不抬手都看不到。
眼下跌了一跤,把衣服的胳膊肘擦破了个大口,以程二娘手艺,必定会缝一个大补丁上去,如何不叫她伤心、难过?
况且程二娘自是说的场面话,“想是她自己也有不小心的地方”,可听在小莲耳中,简直是亲娘胳膊肘往外拐,分明不是自己错,还要责怪自己,怎么会不委屈?
亲娘教女,宋妙自然不好去插手,正想着如何帮着补一句,却见那小孩面露为难之色,犹豫一会,道:“那我给妹妹买一件衣服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小莲虽然哭,眼睛却一直朝这边看,耳朵也竖着,闻言,忙一抹眼泪,追了过来,去拉着宋妙衣摆左右摇晃。
宋妙知道她意思,便将小儿叫住。
对方听得叫,转身站住,挺老实的样子。
听得先前对话,已是能看出这孩子固执得很,又见他为难模样,还说要“攒钱”,显然也是个囊中羞涩的。
她上前道:“虽是无心之过,到底把人吓得跌了跤,这样吧,你若没有旁的事情等着干,不如在这里帮小莲一起搓绿豆皮,剥蒜,就当给我帮工,等明日事情忙完,我给小莲买一身新衣服,只当你帮工换的,拿给妹妹赔礼,怎么样?”
那小孩顿时松了一口大气,连连点头,道:“我没有事要忙,我给你帮工!”
又对小莲道:“你坐着,我来干活!”
程二娘闻言,却是急忙道:“没有这样道理,我买就是,哪能叫小娘子出钱……”
宋妙转头对她摆了摆手,笑道:“下个月小莲生日,本来也要送一身衣衫给她长尾巴,二娘子不要啰嗦,难得白上门一个好人帮我们干活。”
又笑着问那小孩姓名、来历。
那小孩道:“我叫梁严,我爹是走镖的。”
又说自己今年八岁。
八岁的小孩就跟着一起走镖,实在不多见。
但宋妙只以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是自己少见多怪,并没有想太多,既是知道了来历,便不再多打听。
那梁严则急急洗了手,要过去接那搓豆子的活。
小莲见状,已经止了泪,犹有些不好意思,跟着过去帮忙。
她对着生人一向不爱说话,但这回却不一样,两个小孩一起干活,搓豆子也好,剥蒜也好,虽都是些轻省小事,却也有那么些个讲究。
两人你一问,我一答,有时候那梁严不问,小莲见他做得不够好,也会主动去纠正,半下午下来,已经熟悉到开始交流起了经验。
宋妙偶尔路过,就听得两个小的凑在一起说话。
梁严道:“我看这豆子用擀面杖来搓,不如用手来搓快!”
小莲就哼一声,道:“你搓一把当然就快,等搓了十把,再来看看手痛不痛!”
等到剥蒜时候,小莲倒是十分好心,道:“你不要拿你的手指甲去抠,不然晚上手指头辣丝丝的。”
宋妙也不是真要他们帮着干多少活,见得做了半把个时辰,过去验看一下,就宣布已经干好了。
那梁严犹不肯走,只道:“姐姐,我看那还有不少蒜头,我给你再干一会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