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还是个白壳子哟……”

袁山山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除了制服、徽章等必需品外,他还收到了一张关于万事屋的简介,简介上括号里的内容随时都在变动,像是一条条即时信息,当他阅读时刚好显示如下内容:

【万事万物屋

一、内务部

冬屋搬迁事务组:临时组建的部门,负责处理与冬屋搬迁相关的事务,包括做通居民和生灵的思想工作、登记搬迁人员和物品、安排房屋和生活物资、管理马门的运输和配送等等。

居民生活与就业管理组:负责管理冬屋的所有居民,安排教育、工作、退休以及新生儿、老人和特殊人士照料等事务。(巫师们不需要纳税,但每七年要为冬屋工作一年;如有特殊情况,每十四年为冬屋工作一年)。

基础设施与交通建设组:负责建立结界、建造道路、房屋和绿化、开通运输路线、以及维护以上设施。(虽然有职业巫师组成的施工队协助,但工作还是像无底洞一样。)

财产与资源组:掌管冬屋的金库和宝库,以及有可能寻找到财富的生态标志地图。部门中一半巫师负责制定和实施经济计划,另一半巫师负责开发具有潜力的生态标志。

庭院事务组:负责管理庭院相关事务,包括维护庭院环境、照料妖怪精灵、修建屋宇、接待访客等。(在这里工作被称为侍奉巫师,以前多达上百人,现在只剩几人。)

二、外务部

屋子园子亭子事务组:负责与其他巫师城镇之间的联络交流,安排旅游、参观、会议和人员派遣等事务,以及处理跨区域的行动和突发的恶□□件。(简称园子组)

三目人事务组:负责与木神子民三目人之间的联络交流。其余同上。(非常非常非常清闲的部门。)

金乌事务组:负责与风神子民金乌之间的联络交流。其余同上。

长人事务组:负责与土神子民长人之间的联络交流。其余同上。

魃事务组:负责与火神子民魃之间的联络交流。其余同上。

鲛事务组:负责与水神子民鲛之间的联络交流。其余同上。

兽人事务组:负责与兽神子民收入之间的联络交流。其余同上。

白壳子事务组:负责处理冬屋影响范围内的人类城市的事务,管辖周边十个大城市内设立的野舍。

三、守卫部

卫兵一队:负责冬屋的防卫工作,经常需要冒着危险侦查敌情、抓捕野灵和发狂的生灵、对付侵入白原的山鬼等等。(周氏家族长子在此就职!)

卫兵二队:同上。

卫兵三队:同上。铁兵队:负责捉拿嫌疑人、罪犯、暗影巫师和其他被通缉的人物;负责押运和看守监狱里的罪犯。也有少数野灵和妖怪归铁兵管辖。

野兵队:负责野舍士兵的人事管理,如遇野舍重大行动或人手不足时就会进行支援。(目前因为经常被临时抽调到卫兵队的行动中而怨声载道。)

四、杂务部

投诉举报调查与处理组:每天要处理上百件来自冬屋居民的投诉,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法术无法解决的问题,每天都充斥着电话铃声和咆哮声。(最可怕的部门没有之一。)

遗失寻回及无主寄养组:负责接收居民的遗失寻回申请,以及照料无主的生灵、保管无人认领的物品。(经常会收到莫名其妙的申请,依然要尽职尽责的寻找。)

法术复兴与开发组:负责研究古老的和冷僻的法术,以及如何将法术、力量与白壳子的科技结合创造出新产品。(最近开发的产品有:紫薇地特供花砖、迷你版电瓶节节车和临时用野灵灯泡。)

目录调查与资源开发组:负责搜寻、调查和开发遗落的资源。(组里有一本密不外传的《惊奇目录》,记载着有据可查但还没有调查或开发的惊奇线索。)

其他事物组:(空白)】

“好复杂呀。”袁山山忍不住自言自语,“真的需要这么多部门吗?”

要知道在弃民村子里,除了村长川爷爷和书记官,就只分了生活委员和工作委员,一切还不是井井有条?

“能分清这么多部门,就要花一个月时间吧。”袁山山暗想。

他又想:“不过,也不知道我呆不呆得了一个月……”

在引路巫师的带领下,他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穿过竹林,来到工作地点报道。这个巫师世界里大名鼎鼎、统管冬屋大小事务的机构看起来并不起眼:当先是一圈半人高的红砖墙,墙内有四栋楼,正面是一栋方方正正的红楼,属于内务部;左侧是一栋略高的灰石楼,属于外务部和守卫部;右侧是斜坡般的黄漆楼和半圆形的玻璃房,是图书馆和食堂;后方是一栋矮小的老楼房,属于杂物部。几条凌空走廊将楼房互相连接,半圆形的穹顶上垂下茂盛的七里香花藤。

正门旁黄铜铭牌上刻着巫师箴言:

巫师应当具备分辨的眼

巫师应当具备通晓的舌

巫师应当具备侍奉的手

巫师应当具备混沌的心

在主楼旁的老银杏树下,各部门的老人来领走了新人,只有袁山山和杜七河被带到最后方的老楼房。老楼房门口悬挂着一块铭牌:杂物部。下方还有五行小字:投诉举报调查与处理组、遗失寻回及无主寄养组、法术复兴与开发组、目录调查与资源开发组、其他事物组。他们爬上三层歪歪斜斜的楼梯,被交给了一名大胖子,对方一见他俩就咧嘴笑,响亮的拍起巴掌。

“好极了!终于添人了!”他转头喊:“集合!介绍新人了!”

“新新新新人!?”有人打翻了茶盅。

“两两两两个!?”有人被椅子绊倒。

“副部长!一定要给咱们其他组啊!!!”有人哀嚎。

袁山山好奇地望了望这里的人——他们看起来与外面衣冠整洁的职员有些不同,让他觉得更对胃口——又扫视这间挂着“其他组”牌子的屋子。

这里真乱啊:硕大的窗户前栽种着杂七杂八的花草,让房间显得有些晦暗,横七竖八的十几张橡木桌堆满了杂物,盖过了职员的头顶,右侧几只铁皮文件柜已经因为东西太多关不上了,左侧茶水柜旁的七八台电视机像叠宝塔一样高高垒起,正前方讲台上刮着一股卷纸形成的龙卷风,漂浮着台灯、地球仪、书籍、信封、图画、水壶、玻璃缸和各种小物件,巴掌大的幽灵钻来钻去。

大胖子蒋伯是杂物部的副部长,他果然将袁山山和杜七河安排到了其他事物组(也就是简介上空白的那一栏)。同在这组的还有加哥,皮蛋,小邋遢,杨姐,胡黄豆和邓苦瓜。加哥自称组长,除了发号施令外还负责开会、推三阻四和赔笑脸;皮蛋负责送急件,小邋遢负责维修,杨姐负责照料花草,胡黄豆负责做清洁,邓苦瓜负责收废品。

他们将在每天太阳升起时开始工作,在月亮升起时参加巫师们的研讨会;每个月末可以领到一枚金币和几枚铜板;每逢二十四节气将停止工作,巫师们休假、聚会和追寻节气精灵。

“其他组是垃圾桶里的垃圾桶,整个万事屋最麻烦的、烫手的、又苦又累又不讨好的事情全往这里塞。你们到底是得罪了谁被分配到这里?”加哥锃亮的脑瓜从一边转到另一边。“你呢,就不提了,要不是人手不足,破烂人根本进不了部门,这里已经是你的好归宿了。至于你,你是七河市选派的,是勇叔的人,怎么会到这里?”

杜七河是个很内向的女孩,此时涨红脸说不出所以然。

加哥又说:“既然来了其他组,就要做好觉悟,在这里你不能挑活儿,就是个跑腿的、打杂的、背锅的。”接着他问他们有何特长。

“我会一点增强体力的法术。”女孩红着脸说。但实际上,她连抬起一张橡木桌或把纸团从屋子这头扔到那头都做不到,让袁山山感到不可思议。

“好吧,我知道了,你就是地地道道的关系户是吧?”加哥气哼哼的转向袁山山。“你呢?听说弃民成天挖地掘土,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

他是个天生的猎手。他有狗一样的鼻子和鹰一样的眼睛。他能跑得比野鹿还快,跳得比猿猴还高。他还是个很好的工匠,能够像妇人一样娴熟的编织藤草,或是像老师傅一样利落的打造工具。

但袁山山只是回答:“什么都可以做一点。”

加哥的眉头像一团乱麻。他给他们分派任务,让杜七河按照一份清单去给各个部门送货,一颗钉子也不能送错;又让袁山山去给各部门斟茶倒水。

皮蛋插嘴说没有斟茶倒水这个项目。加哥叫他闭嘴。

袁山山就这样开始了他向往的冬屋生活。他先去了主楼,红砖让这栋建筑显得生机勃勃,走廊铺着花砖,墙壁上挂着壁灯,每一层楼都是内务部的一个小部门:冬屋搬迁事务组、居民生活与就业管理组、基础设施与交通建设组、财产与资源组、庭院事务组……一楼的搬迁组人来人往,热火朝天,幽灵们都是精力充沛的姜黄色,用柔软多肢的身体托举着物品,长出蓝色小翅膀的文件晃晃悠悠的飞进飞出,还有一股粉红色的气流从办公桌前经过、流向走廊,里面漂浮着意外闯入的精灵妖怪、打瞌睡的幽灵、累坏了的跳蚤和凝固的黑牙。

这一切对森林里长大的袁山山来说是多么陌生和新奇啊!他努力观察着职员们的举动,看他们举着杯子交谈、指挥幽灵来往、翻阅文件、奋笔疾书、敲击键盘……他在门边站了好半天,才有一个巫师注意到他。

“草衣,有什么事?”她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走来,身穿灰色短袖衬衫,是已经成为正式巫师的麻衣。她还顶着一头蓬松的、插满文件的头发,每当有人跟她说一件事时,她就会取一张下来记上几笔。

她看起来很和善。袁山山鼓起勇气说明来意,耳朵尖变成了熟透的番茄的颜色。

“咦,为什么——”这名年轻的巫师疑惑的打量他,“这里一直有跳蚤做这些事,就算是其他组的巫师,也不至于做这些呀。他们真的是这样安排你的?”

那句“因为我是弃民”卡在了喉咙里,袁山山支吾着说道:“没关系,我愿意做,只是很多规矩都不了解。”

“这可不行,”对方有些忿忿不平。“万事屋不仅是工作的地方,也是培养你们的地方,怎么能做这种事?我要跟组长说说,让他去——”

“呃,不必了,我是获得特许才能来这里的。”

啊,这下子对方终于明白了。

“呃……哼!”她的表情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充满关切的眼睛变了。“哈,哈!当然了,我早该想到!”她仿佛突然变身守门的哼哈二将,高跟鞋跺得咔咔直响,愤怒得能从鼻子和嘴里喷出浓浓的雾气。“你快走吧!如果早知道你是破烂人,我一个字也不会跟你说!”她看见男孩吓得后退了一步,还不罢休,挥起手臂撵走他。“走远点,别在这里晃荡,看着都恶心。”

袁山山颤抖起来。他不得不先退出主楼,倚靠在红砖墙上平复心绪。不远外,守卫部的一个男孩正在为各式各样的节节车洗澡,它们全都舒服得打开野兽的身躯,舒展硕大的羽翼,发出五花八门“呼噜呼噜”的声音,毛发上的水滴像蛛丝一样闪光。

袁山山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妒意。

还不如一只妖怪、一头野兽、一台机器——

不久后,他还是振作精神,继续出发了。不管在哪儿情况都没有好转,一旦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就会遭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对待:就业组的一名宽额头职员向他扔镇纸、屋子组的一名歪鼻子职员对他狠狠推搡、外务部的几名职员更是派出妖怪追撵。唯有财产与资源组的一个女孩对他不同。她也是穿着绿袍的新人,人们亲切的叫她“敏敏”。

“你可以进来干活。”苏敏敏想了想说:“那些跳蚤们并不爱干净,有时候一周才洗一次澡,所以在我们家都由管家来弄吃的。不过,我劝你别去其他部门了,特别是我哥所在的第一小队,只会自讨苦吃。”

她请示了一位年长的巫师,然后冲他点点头。看得出苏敏敏在这里很受青睐。

袁山山走进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木头地板和家具都带有深紫色的光泽,花枝般的吊灯垂下一串串水晶,有的桌上放着一溜烟七八个咖啡杯,有的放着噗噜噜煮沸着的茶壶,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机器和器具。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紫色妖怪“跳蚤”围着咖啡壶和茶壶上蹿下跳、推着方糖和茶点、搅动着勺子,把瓷杯碰撞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这里似乎人人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么扶着金丝眼镜轻声细语的交谈,要么坐在鹿皮坐垫上审阅文件,谁都没有理会袁山山。他学着小妖怪斟满杯子、使用器具、摆放茶点。小妖怪们鼓着四只白色的眼睛注视他,有的用尖尖的牙齿和带倒钩的尾巴戳他的手指,倒也不怎么疼痛。

凭借所有天生的和后天的谨慎细致,袁山山的第一次工作没有任何差错。

在卫兵一队,他一眼就认出了苏敏敏的哥哥:兄妹俩长得像极了,哥哥周继来英俊挺拔,透出一股子威严。正与他谈笑风生的卷发卫兵格外引人注意,那张帅气的脸庞上有一颗痣,薄薄的嘴唇带着笑意。屋子里弥漫着男人们的汗水味和妖怪的血腥味,当袁山山出现时,大家都看向周继来,而周继来像看垃圾一样看了眼他。

门被重重的摔上了。

中午时,袁山山回到其他组,加哥正在训斥杜七河,女孩不仅送错了很多东西,送晚了很多东西,还弄丢了很多东西,简直就是灾难。皮蛋把全组的盒饭放在讲台上,袁山山领了一盒在角落里吃起来。这时蒋伯像一股旋风刮进来。

“加哥,来活了,”他拍着清脆的巴掌说(大伙儿私底下都叫他巴巴掌)。“槐树街一栋屋子要取宅兽。”

加哥仿佛被噎住了,油亮的头顶泛起一片红晕。

“怎么又是我?这事儿一看就归搬迁组!”

“行,你去打个报告,只要上面同意,我也乐意。”

加哥头上的红晕更深了,胡黄豆和邓苦瓜将脸埋在饭盒里偷笑。小邋遢小声说:“早上还在教训新人哩……”

蒋伯又说:“这回你带上新来的去弄,把他们培养出来你不就不用做了?”

加哥极不情愿的带着袁山山和杜七河出发了。天气正炎热,他们开走剩下的唯一一辆节节车,猪肚子里是狐毛座椅,制冷系统坏掉了,才坐上去汗水就像小河般流淌。加哥怨气冲天的驾驶着这辆“吭哧吭哧”的节节车跳上树梢、跑过平地和拱桥、钻进街角巷陌,袁山山贪婪的望着那些飞快闪过的景物:

首先是城里的房屋。那些名叫斗笠屋的,屋顶像削了顶的斗笠;名叫鸟翅屋的,屋顶像飞鸟张开的翅膀。用瓦、竹或木搭建的房顶有的十分规整、有的一边高一边低倾斜到地上、有的连绵在一起,上面生长出枝蔓,召来鸟雀筑巢安家。那些在纸拉门或门帘外摆出长凳的,大多是茶室、糖水铺和餐厅;屋顶上有飞檐和守望兽雕塑的大多是客栈;门口有石像守卫的大多是职业巫师的工作场所;有幽灵来回招徕客人的大多是服装店和商店。一家餐厅门口竖着一块黑板上写着:今日提供世界上一切豆类料理,后面是一份密密麻麻的菜单;一家商店正热热闹闹的庆祝“店主九十九周岁生日”,免费赠送可以改变颜色的假发和自己洗澡的假牙。节节车经过一家糖水铺时,风浪掀翻了一个小孩子的糖水,在身后留下一路的哇哇大哭。

冬屋平凡又热闹,没有即将毁灭的气息。他们在一株大黄果树下的告示栏稍作停留,从贴着“请喝茶”标签的木桶里接了甜滋滋的凉茶来喝。告示栏上贴着几幅海报,其中一幅上写着:

【警惕!夜游神出没!小脸颊、红肩膀,被附身后会不由自主的熬夜,重者会无意识的梦游,见到请与夜间飞行巫师协会联系!】

另一幅上写着:

【公告:来自蓬莎屋的铁线白掌雁群预计于本月中旬飞抵雁湖,届时飞絮绒尘极多,请做好防过敏措施,过敏或有其他不适者可送花胡子三姐妹诊所治疗。】

还有一幅上写着:

【征集志愿者:收割倒影河中的荇菜,制作能让人心情愉悦的荇菜饭团和让人忘记忧愁的荇菜汁。酬劳:每半日一个荇菜饭团或一小瓶荇菜汁。有意者请与四时商店联系,耐痒者优先。】

袁山山还想再看,但加哥催着上路——其实这些在冬屋网站都能看到,如果付十分之一个金币进行订阅的话,还可以收到全年投递的原版海报。他们抵达槐树街时日头刚刚偏西,“11号”门牌处房门虚掩,已经人去楼空。这是一栋漂亮的小屋,看得出主人曾精心打理,天井里种着叶子像羽毛一样的蓝楹花树,餐厅的墙壁上攀爬着几支盛开的三角梅,餐桌上还摆放着精致的白瓷盘,装着新鲜的点心,压在茶壶下的一张便签上写着:

【离开前才做好的红豆面包、芒果蛋挞和柠檬蛋糕,请享用。

温柔一点对待我们的小精灵吧,不胜感激!】

加哥在屋里查看了一番,然后对袁山山和杜七河说:

“小的们,这项工作最讨厌的地方你们很快就会明白,第二讨厌的地方在于,银杏砖不受任何法术影响,只能硬来。”

他说,历史悠久的房屋里生长着宅兽,这是一种祥瑞的精灵,自诞生起就与这一家子永远相连。它长得很慢,陪伴这家的祖祖辈辈、倾听啼哭欢笑、感受忧愁悲伤,终于长成后,能够使房屋充满生机、庇护主人健康长寿,防止灾厄侵扰;但如果房屋遭到废弃,它也会慢慢枯萎。在普通城镇里,大约一百户人家中有一只宅兽,但在冬屋,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里的家庭都有很长很长的家谱,而且以子孙满堂为荣。

“如今大举搬迁,很多家庭都选择取出宅兽安放于新家,主人家找到万事屋,把我们当做不用出钱的劳力,先去试一试;如果我们不成功,他们自然会另请高明。我的原则是,活儿太难、太苦、太危险,就宣布放弃。有的人说这是丢万事屋的脸,我说他们是放屁。”

加哥让杜七河在天井里摆上两把椅子,然后给了袁山山一把小刀,让他凿墙。“一旦被人寻找,宅兽就会躲进墙壁里的巢穴,让人根本没处下手。除非——”他把袁山山推向餐厅那堵开着三角梅的墙。“小破烂,你来干点体力活,用尽你的全力,把这堵墙拆了!”

“用这把刀?”袁山山看了看几米高的石墙,又盯着手掌里的小刀。

刀刃只有半个巴掌长,泛着青光。

“你懂什么,这是密纹铁英,只有它能凿开银杏砖。但你要注意,不要把这宝贵的刀弄断了。”

袁山山想起那张纸条:“那会伤到宅兽吗?”

“呵呵,伤到它……”加哥阴恻恻的笑了笑,“希望不会吧!”

他拍了拍袁山山的肩膀,然后拉着杜七河坐在天井里的蓝楹花树下。“我们先休息一下。”他对显得不安的杜七河说。“养精蓄锐。”

袁山山开始工作。墙砖很密,几乎没有缝隙,他先割去墙上的枝叶,然后对准一块灰白色的砖,一刀下去,发现加哥说的没错:银杏砖实在是太硬了,刀刃只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加哥大声责备他力气太小,抱怨新人就是什么都做不来,还不如给他配十只跳蚤呢。

袁山山鼓了鼓劲。因为没有受过法术训练,他并不会呼唤创生力量注入身体,但挖掘大地和捕猎动物让他学会了另一种方法,当集中注意力时能感受到身体内的力量流动,并能让力量的河流汇聚在一处。第二刀下去,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小坑。加哥不吭声了。

袁山山心无旁骛的干起来,完全不去想何时能干完,不在乎节省力气,也没有听到加哥对“关系户”杜七河的盘问。他挖呀挖,没多久便裹满细沙,头发像银灰色的鹅毛,小刀在他手中逐渐变得像有生命的物体。

快要掏空墙的一角时,突然袁山山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迎面扑到脸上,狠狠就是一口!

“宅兽!”加哥惊呼,接着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喂,抓紧了,别放开它!”

袁山山丢下小刀,抓住覆盖在脸上的家伙,感到对方松开了牙齿,企图逃跑。他抓紧它的大尾巴不放,对方又冲他的手腕咬了一口,爪子深深嵌入血肉,他差点儿就疼得松开它了,干脆用脑袋和双手将它抵在墙壁上按住,对方的毛发变得又卷又长,将他像木乃伊一样裹住、推开。他摔倒了,宅兽向外逃去,袁山山活动唯一能抬起的脖子,张嘴咬住它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