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马蹄扬起尘嚣纷踏而走,不久便没了声息,潘莺双腿发软,手撑住墙站好会儿,才深吸口气,朝巧姐儿说:“对不住啊,今不能带你探春了。”
“阿姐。”巧姐儿泪汪汪搂紧她的脖颈:“我不要探春,我要哥哥。”
“阿姐这就去想法子。”她把巧姐儿放到燕十三面前:“你陪她会儿,待我回来。”也不及多说些什么,辄身就出了门,街坊邻居皆离远远地悄看,张贵满身鱼腥气走过来,有些担心问:“潘少爷怎和东厂的人在一起?他可是犯事了?”
她摇摇头,也无心思多话,招了一抬轿子,指名儿往江南会馆去。
巧姐儿坐在台阶下呜呜地哭,王伯给她橘子糖也摇头不吃,燕十三挨她身边坐了半晌,窥她哭得脸红通通,上气不接下气的。
也不知怎地,忽然把她抱起往自己腿上一坐,说了句让他日后想起就咬牙的话:“哭什么,不是还有我么!”
这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且说京城外有个快活林。
不过却被红墙高围,内里只供高官贵人春赏,路过百姓唯能见花柳争出粉墙,莺燕斜掠枝头,唯能闻红妆嬉笑,白面行歌,是个难窥其景的神仙处。
龚老夫人和罗老夫人围坐桌前晒日阳儿聊话,龚文君则和罗家四小姐罗晴嫣,六小姐罗玫,八小姐罗钰一道去打秋千,丫鬟婆子在两边簇簇护着。
罗钰年纪尚小,只道害怕摆手不敢,龚文君一撇嘴:“你看我的。”她把两只袖笼用手帕扎紧,撩裙摆抬足踩上踏板,两只手紧攥住左右细绳,命丫鬟来推。
两个丫鬟先还轻轻推送,她一面命她们用力,一面自己抻腰直背挺挺站着,脚下定紧踏板暗中使劲,这秋千便愈荡愈高,如飞向云端,忽而又翩跹回落,再加裳裙被风吹得轻飘飘扬起,倒像天外飞仙一般动人。